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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无名听罢,半晌才道:“很好。”庄少功道:“有什么好?若非无敌弃你而去,你也不会如此功亏一篑。我看你今日精神不济,气色也不大好,还是回房歇息罢,我这就去和张大人的家丁讲,你今夜不过府去吃酒了。”无名眉头微蹙:“从方才起,你就在讲张大人,谁是张大人?”“便是如今的内阁首辅。先帝驾崩后,他把持了朝政。这个老顽固,勾结宦官,架空了小皇帝。唉,也怪我没出息,只混了个翰林院编修,还需他鼎力支持。待明日早朝,小皇帝授意吏部的何大人,举荐我为礼部侍郎,只要张大人不反对,以后就好办了。”无名没料到,庄少功已入京为官,想了想道:“张大人为何要请我吃酒,他和我有交情?”庄少功道:“原本没有交情,上一旬,我怕你闷得慌,恰巧吏部的何温殊何大人摆宴,何大人你是见过的,不是外人,我便带你去了。孰料张大人也在,他听闻你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病劫,十分喜爱你,还说你像他那个早逝的孙儿,邀你去他府上作客。你这一旬,常去他府上吃酒,时常整宿不归,他也催逼得紧,每至傍晚,就派人抬轿来接你。”无名听至此处,隐约有些明白了:“我陪张大人吃酒,可以助你升官?”庄少功似有些窘迫,想解释什么,却有人附耳道:“江大人,皇上急宣你进宫。”庄少功一听,顾不得无名,急忙去了。无名目送庄少功走远,感到一切荒谬至极。那支开庄少功的人却道:“张府的轿子已在外恭候多时了,还不动身,更待何时?”无名道:“你和谁讲话?”那人道:“谁与张大人盖一床被褥,玷污了江大人的府邸,便和谁讲话。”无名懒得理会,出府上了一顶轿子,只一晃神的工夫,竟已赤身躺在被窝里。枕侧还睡着个花甲老人,他待要细看时,眼中却一片血红,听宫xue刺痛难忍。似有个声音在他耳心撺掇道:“杀了这个人,杀了庄少功。”无名心中动了这一念,却也并不理会,把眼闭上,忽听一人急切地说道:“江贤弟,江侍郎!你还要留此人到何时?张大人已失了势,现下闹得满城风雨,说你买了这相姑讨好张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难道要由着他污了你的清名?他以前是干什么的,杀伤了多少性命?皇上若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早已将他千刀凌迟!你我以匡扶社稷为要,如今jian党尚未除尽,切不可因小失大,因他落下把柄!到那时,皇上要保你,怕也保不住!”又听庄少功叹道:“我真没想到……我以为他和张大人只是吃酒……孰料……其实……我见他手刃庄氏夫妇,杀害婴孩,便觉和他终非同道中人……可他也是为了我……”无名心知这说的是自己,再睁眼,却立在屋内,面前摊着一张包袱皮,这是收拾行囊走人的架势,包袱皮上放着一个彩绘泥偶,是庄少功年幼时赠给他的,他便拿起来看了看。“无名,”庄少功一阵风似地闯了进来,“你不要听何大人胡说八道!”无名想了想道:“我和你,终非同道中人,有分别的一日,也在情理之中。”庄少功道:“你说这些话,可是要去寻无敌?他已是有妻小的人了!”无名只觉心脉一阵紧缩,端的是烦恶非常,只得道:“我不去寻他。”庄少功的目光,落在彩绘泥偶上,忽道:“无名,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不必去寻无敌,只要你与我情投意合,你的九如神功,就可以练至大成,不必再散功而死。”无名待要说话,耳心却有个声音轻轻地道:“杀了庄少功,不要让他绊住,再杀了无敌的妻小,嫁祸他人,瞒住无敌,和无敌长相厮守,九如神功就可以大成,就可以保住性命。”“让我死。”无名让庄少功和这声音吵得没奈何,只得平定心绪,随口敷衍道。这时他已有七八分明白,自己着了道儿,或当真是生了心魔,总之,眼见未必为实,耳听也未必为真。要如何从中解脱,他毫无头绪,但若不及时解脱,恐怕当真有性命之忧了。第94章九如幻境下无名随口敷衍了一句“让我死”,庄少功听罢,神色悲恸至极,擢住他的衣襟,颤声道:“无名,你为何这般心狠?你害了我江家百余条性命,害得我认贼作父而不自知!你已误我半世,我捱至今时也未婚娶,一心只盼你转意,你却一些也不顾念我。我为你守身如玉,你却与旁人苟且。我便如此不值得托付,与我厮守还不如死么?”江家灭门一事,正是无名的心结,庄少功以此诘问,他便只是垂目入定。“无名,”庄少功失魂落魄,哑声续道,“我视你如珍宝,从不敢亵慢于你,唯恐逾规越矩,你我二人,便不再是清风与明月同夜,可你已非完璧,你,如何对得起我这番情谊?”无名这才道:“我从来不是完璧,你也不是清风明月,更不是庄少功。”庄少功低下头,叹了声:“我确已不是庄少功,这是你一手促成的!”说罢,扯开无名的衣襟,按之于榻,衣摆一扫,把彩绘泥偶打碎了。无名好似见了咬人的兔子,正没个理会处,心底有一个声音说道:“所谓正人君子,不过如此而已,何不杀了庄少功,落得清净。”无名深知,他自去庄家北院寻俞氏,往后的所见所闻,大有不合常情之处。只怕是着了道儿,或运岔了九如神功,生了心魔,为虚幻之境所困。眼前的庄少功,绝非真正的庄少功,他也并不想杀了庄少功。无名合上眼眸,不理心底作怪的声音,思索如何从中解脱,却听庄少功在耳边道:“无名,你教我如何做人?当初劝你不要杀伤性命,你不听,无怪乎皇上不容你。我将你迁至京郊别院,乃是权宜之计,并非厌了你,不要多心。皇上派我主持春闱,我自夙夜鞅掌,若有二三旬不能来见,便是公务繁忙。你且安分一些,不要来寻我。”无名睁眼看时,他仅穿着亵衣,双腕让轻枷锁住,颈间也栓着铁链,铁链另一端系着别院墙角的铁环,身旁只有一个丫鬟陪着,没了庄少功的踪影。丫鬟捧着脸道:“你死了这条心罢,江大人陪皇上巡狩去了,没工夫来看你。”无名暗觉无趣,随手撕开轻枷锁链,好似撕开一卷俗不可耐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