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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活。没有你碍眼时,老爷活得好好的,那才叫一个舒坦!老爷遇见了你,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没有一日称心如意!”无名生性喜静,守了半宿夜,让无敌连吵闹带摇晃,搅得太阳xue略有些发痛:“无敌,你心意已决,就改一改你的性子。你将一切不如意,归咎于我,一世也不能前行,一世也离不得我。不然,总有一日,没有我在身旁,你会马失前蹄,后悔终生。”“你这王八,嫌老爷的性子不好!自有比老爷好的,”无敌怒火中烧,撒了无名的衣襟,把手一甩,背过身去,“老爷我就是这般的汉子,娘胎里带出来的,怎地?大哥你性子好,还愁挑不了一个体己人?天大地大,总有懂老爷的,没一个懂时,还有许多好鸟。老爷以往是只有你一个,到了蛊门,才晓得人外有人。大哥你的本钱,也算不得大。老爷不会后悔,休要再多管闲事!”这一番话,出乎无名所料。他沉默良久,一开口,嗓音似有些发沉:“无敌,你既然不后悔,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说这些惹我心疼的话?”无敌听见“心疼”二字,鸡皮疙瘩发炸,转身怒道:“老爷几时要惹你心疼?”无名垂下眼睫,沉思少顷,举目问道:“你以为,段天狼抱了你?”“那畜生已经死了,”无敌冷哼一声,“老爷本也该死了,确和大哥你没什么相干!”无名好半晌才道:“他是九如神教副教主的面首,情蛊在身,不能和你行欢。”无敌只道无名不信他,怒不可遏:“好,老爷我骗你,老爷就是贱,要惹你心疼!”无名却不再言语,轻而缓地吐一了口气,略一摇首,仰头空睁着双目,沉静地望着苍穹。无敌撒完了火,冷静许多,悔不该抖落此事,再和无名缠夹不清——他的初衷,本是要胡闹一通,扰乱无名的心神,好让这王八忘了他光着腚子拍击蚂蟥之举,不去和三弟四妹五弟讲。却不知为何,越说越难以收拾,竟将段天狼羞辱他的事也和盘托出了。两人相对无言,心下各不欢喜。无敌见无名望天望出了神,暗觉无趣,拔腿就想溜之大吉。无名有所察觉,一把攥住无敌的手,缓而有力地,将他拽入怀中。无敌目光一凛,就要发狠挣脱,无名冷不丁地道:“别挣。”无敌偏要挣,无名似将一头猛虎困在怀中,不论他如何踢打抓挠,只是不轻不重地抱着他。渐渐地,无敌知晓无名并非要行那个道儿,破罐子破摔,卸了气力,任由无名搂住。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的胸膛,均是一起一伏,心脉沉缓地跳动着,渐趋一致。无名把头埋在无敌颈侧,一言不发,腾出左手来,自无敌的眉宇,往鼻梁描绘摩挲。无敌没处躲,闭住眼,那指腹轻划过他的眼睑,转至他的嘴唇,流连了片时。他咬也不是,避也不是,正甩着脑袋烦恼间,无名忽然松开臂膀,却双手把他的脸捧住。似这般毫无道理的温存,无敌只觉莫名其妙,一张脸让无名挤得走了样,鸡啄米似地嘟着嘴。无名忍俊不禁,凑在他的唇边,呵地笑了一声,清澄如水的双眸,异常明亮湿润。无敌被迫嘟着嘴,睁圆了眼看时,竟有一滴眼泪,悄无声息,自无名眼中滑落。无名道:“无敌,我毕竟只是一件兵器,与我白头偕老,对你而言,是太勉强了。”第89章自强不息说罢这句话,无名眸光陡转,泪似刃尖闪逝的一簇寒芒,斩尽牵绊在心头的温存。一转身,再不看无敌。曳着伶俜的步履,渐行渐疾,飒然一掠,不见了。无敌为之瞠目,这打死不来气的王八,竟也有时哭时笑、扭头奔走的一日!却不知哪一句话,逼得无名犯了失心疯,没来由落了一滴马尿。细想来时,自打他两个断了袖,从来是他闹脾气,抹眼泪,寻短见。原来,这江湖中人谈之色变的瘟王八,也是个水做的哭包!这和天底下那些恩爱人儿、欢喜冤家有什么不同?想至此处,一种教人告知当爹了似的欢喜和恐慌,攫住了发懵的无敌。他的胸膛一热,思潮澎湃,继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他和无名说的话,没一句上得了台面。到底说了什么话,撒了什么邪火?一时也想不起了。心乱似麻,脑中却一片空白。无敌不由自主,一手擢扯发根,一手伸进裤内,抠抓红肿的臀尖rou,暗道——老爷真是个悖时鬼,说破了天,丧了命,受了屈辱,又怎的!一入江湖,是生是死,各安天命。我技不如人,敌不过老猪狗,把段天狼当做大哥,如何怨得了大哥?老爷我纵然断了袖,也还是死劫,大哥差我办事在情理之中。老爷我和少主一般,仗着和大哥断了袖,便两手一撒,要他周全,却不是好汉!无敌如此作想,极力要为洒泪奔走的无名开脱,心底却仍有些迟疑和抗拒。他是珍惜无名的,可与无名断袖之后,虽得了极大的欢愉,却从未有一日不苦。便在欢愉极盛之时,他也只想着死,想无名再狠一些,就死在片时的欢愉之中。一阵煦风吹过,远处的草木,摇出壮阔的涛声,捎来酒似的花香。两三只野蜂,似吃得醉了,嗡嗡地响,打着旋儿,吊着粉厚的足,回了巢。山林春如画,河浦日正高,风光俱自闲,不合时宜的美。无敌回过神,当爹了似的欢喜荡然无存,只剩下死了孩子跑了婆娘似的难言之痛。他抱着双臂,眉毛纠作一团,学着无名之前的姿势,也仰面观天。万里云散,一望如洗,静谧而辽阔,盯久了却有些模糊。低头看地,金光浮于瓦蓝的水畔,石滩明晃晃的,不见半点湿痕。只落着一个人的影子,一动不动,催人昏睡似地,炎热死寂。无敌抹了一把脸,无名的指掌,仿佛还在摩挲他的眉目,捧他的双颊。年少时与无名相处的一幕幕,忽然在他的脑海里浮现。那是入庄家之后,第二次和无名打交道,一场暴雨,已下了小半旬,百废待兴。无名披着衣衫,病骨纤秀,倚着阑干,掬雨在手,任水珠顺掌纹滑落。那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气,寂寥而闲逸,仿佛比亘古的天地还要牢不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