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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庄少功思索一会,先沉不住气,扭头看无名。无名也侧头看着他,笑了一下。他脑子里嗡地一声,这一笑,来得毫无道理,就像让他脚踩三尺厚冰,突然抬头,看见了春光无限明媚的艳阳天,只觉头晕目眩,浑身不自在,十分糟心。无名哪管他感想如何,变戏法似地,把手摸进怀里,取出一个以细绳扎裹的油纸包。庄少功谨慎地接过来,料想这便是他所问的私仇的谜底。掂一掂,捏了捏,有圆滚滚的硬物。他拿出十二分的小心,托在掌中,解开来看——一颗颗圆滚滚亮晶晶的,是蜜饯枣子。底下两个金黄的饼子,有些变形,还微微有些热。庄少功的心情顿时万分复杂,无名吃了十八样剧毒的菜肴,却把这些好吃的留给自己。无名道:“吃罢。”庄少功屏住呼吸,把嘴闭紧,转头看窗外的夜色,只觉万籁俱静,夜色朦胧……无名又道:“还生着气?”庄少功压抑着心绪,堪堪地说出一个字:“没……”无名未察觉到庄少功的反常,缓缓地舒展身躯,病恹恹地躺下:“我去报官,知县说他庙小,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请我去州衙自首。翻过那山岗,是建安县。你们走错道了。”庄少功一听,既生气又感动,眼泪几乎掉下来:“无名,你又恃强凌弱,拿人钱财!”“破财消灾,不拿,他想不开。”庄少功满心困惑,百丈山的山匪,建安的知县,何以如此畏惧无名?若说无名杀人不眨眼,他却并未杀害那下毒的红衣少女,红衣少女似乎也不十分忌惮他。何况,无名竟会给自己捎带蜜饯饼子,可见心地还是善良的,并不像丧心病狂的恶人。——莫非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好人了?庄少功收拾好乱糟糟的思绪,转过身,看着闭目养神的少年郎:“无名,山匪是你杀的么?”无名皱了皱眉头,似觉已没有说话的必要,但又不得不睁开眼,深深地看着庄少功:“我看着你,你可想死?”“……我又不是卫玠,只会被你气死,岂会被你看死。”无名道:“想太多的人,却会作法自毙。这有一桩公案,太长,就不讲了。”庄少功默了半晌,暗觉强词夺理,但也毕竟有几分道理。他原本想问什么,冰释前嫌之后,却不记得了。只因无名抬起一只脚,自然而然地,放在他的膝上。他以为,此举是亲昵示好,也就听之任之。从未与年少之人如此亲密,心里忽然柔软起来。犹如拨云见日,他望着无名,这无父无母的少年郎,也是知道撒娇的……无名也状似柔弱地望着他,惫懒地说:“出门之前,你答应无心替他伺候我,打洗脚水来。”庄少功拎着木盆,秉着油灯,铁青着脸,下楼过穿堂,寻到客栈的厨房。他在家里洒扫叠被,诸事亲为,烧水自是小事一桩。只是,那种春风解冻的气氛,本适合交心,无名竟出言要他烧洗脚水,心底有些失望,无名只怕还要得寸进尺,让他伺候着洗脚。他忿怒地往填好柴,往锅子里舀水,一转头,惊觉墙角缩着一团黑影。那黑影见了他,吓得一缩,抱头哀哀地告饶:“爷爷饶命!好汉饶命!”他定了定神,持着油灯,上前相扶:“这位兄台,你怎么样?”火光摇曳,影子在墙上不安地跳动着,那人霍地抬起头,双目圆睁,露出满是脓疮的脸来。庄少功吓得倒退一步,一只燥热的手掌,立即捂住他的嘴,顺势把他捞进怀里,又稳而有力地扶住歪斜的油灯,先低声道了得罪:“少主,休要惊慌,在下是赶车的车夫。”庄少功当机立断,从那健实的臂弯里挣出来,抹头一看,果然是姓马的车夫。车夫举着油灯,照那满脸脓疮的怪人,问道:“你是何人?”那人用葛布捂住脸,痛苦地说:“小的……小的是店小二。”庄少功恍然大悟,看这人打扮,的确是之前的小二,只是不知,如何变了模样。车夫这才放下心来,走到里屋盛放砧板蔬菜的长桌前,端起一碗热气腾腾飘着菜叶的面条,把予庄少功:“少主,马喂饱了,这铺子做的是人rou买卖,东西是吃不得的,且将究些。”庄少功没有接,飞快地望了车夫一眼,笑了笑:“多谢马大哥,我已经饱了。”车夫笑道:“想来,‘那位’和少主言归于好了?”庄少功点头,把木盆抱在怀里:“这地方真的卖人rou么?”“不错,在下料想‘那位’发觉少主来了‘宰羊铺’,即便心里有些不痛快,也一定会赶来相救。看这小二的模样,恐怕是受了‘那位’一掌,也是罪有应得了。”庄少功情不自禁又看了小二一眼,虽然看不真切,却忍不住打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再回神,只见车夫敲叩泥壁,忽地五指如钩,掼进去,拽出大片尘土和碎裂的门板——竟是一扇暗门。车夫不知看见了什么,肃然道:“少主请看。”庄少功往里一望,霎时面如土色。待庄少功一身血腥气,满头是汗地回到客栈二楼,夜已经深了。无名仰躺在床上,睡得正熟,双腿垂在床边。庄少功叹了一声,把盆子放好,弯腰替他脱了皂靴和白布袜,仔细将他的脚丫洗干净。又换了一盆水,自己也洗漱一番。他回想起在厨房中的所见所闻,这时才察觉到,尽管难以置信,但江湖毕竟有他闻所未闻的险恶的一面,一时不敢再离开这间厢房,便坐在桌前,挑灯研墨,写了一封奇长无比的家书。第6章害群之马这夜里,庄少功发了一场又一场噩梦,梦见山匪的妻儿抱头痛哭,又梦见他立在客栈厨房的暗门处,许多开肠破肚的枉死鬼爬到他脚边,抱住他的腿。忽地,冤魂散开,一名凤冠霞帔的女子,款步向他走来。他隐约知道是自己的妻,伸手相扶,那女子却推开他,扔掉盖头彩冠,软倒在一名病恹恹的少年郎的怀里。那少年郎面如冠玉,却没丝毫血色,不是无名又是谁——庄少功看得啊哟一声,从床上坐起身来,暗道一声这是什么怪梦。只听得耳边竹叶簌簌地作响,斜对面的窗外,山风浮动,大约是曙更时分,鸟儿也不过啼了两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