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书屋 - 耽美小说 - 做戏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用餐的已没有什么人了。坐进了包厢,他才抬手看了看表,已是下午两点钟。

四少笑了笑,有一些不好意思,“怪我,”他伸手招呼服务生,眼睛却看向靳筱,“饿着你没有?”

他们坐在餐车的包厢里面,刘士官已被他打发去外面用餐去,便不必饿着肚子在四少身边候着。

靳筱撑着下巴,去看餐车外面的风景,摇了摇头,“吃了一些点心了。”

其实没有。他那会脑袋压在她肩膀上,她并不敢动,怕弄醒他。列车上睡得原本便不舒服,再中途醒过来,人会很难受。

夫妻之间,日子过久了,便晓得说一些小小的谎,反而让彼此心里舒服一点。

菜单上东西倒很多,据说这一段行程的饮食,被一家颇知名的旅行社承担了,做的精致可口,很受好评。

价格自然也不便宜。整个火车上便只有这一小节餐车,大多数的平民都选择在停靠的时候,去买窗外小贩们叫卖的食物。

煮毛豆,或者烤地瓜,那是平民在列车上的饮食。有运气好的,能花几块钱,买到一只香喷喷的油鸡。可若遇到了黑心的小贩,列车一开,打开包裹的玻璃纸,发现其实是一只小小的鹌鹑,或者干脆偷换成了烤乌鸦。

可车已经开了,无法同小贩撕扯,便只能扔掉,或者吃两口,剩下的旅程,就憋了一肚子气。

好像人多半的烦恼,都来自于钱,想要省钱而反而吃了亏,或者想要发财却又折了本。

可若不必为钱财烦恼呢?会否日子就一点苦头都没有了?

好像也不是那样,一只飞虫落到了窗户上,靳筱偏了偏头,没有注意四少喊她,等她回了神,他已经把菜单推给她,“看一看,吃些什么。”

餐车上的饭菜不错,纵然不比家里,也能看出是大厨的手笔,车上的餐具都是舶来品,上面印着产地,似乎来自德国。

他们从包厢出来,刘士官已经候着了,包厢外也没有多少人,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位,有抱着孩子的,或者喂孩子喝一杯热牛奶,想来方才饭点的时候,没有顾上吃。

靠近门的地方,坐了一大家子人,已经用完了,正在付账。似乎因用的是餐券,日期有些不对,让服务生有些为难。

靳筱同他们还有一点距离,便听见那还抱着孩子的妇人,声音尖细,“怎么就用不得了?印的时候怎么不说?”

双方争执了几句,那妇人又叫道,“你晓得我们是什么人?这桩事情我捅到军政府去,让你们全都回家喝西北风!”

女人撒起泼来,便有天然的气势,可是这餐车原本装修成了西餐厅的样子,聘的也是知名的厨子,旨在招待颇有地位的乘客。她这么一叫,旁边的几位客人也都侧目偷偷打量。

若真让她吵吵闹闹的,弄得像市井,像菜场,恐怕更不好担待。那服务生又看了眼餐券,叹了口气,收起来,也不再说什么。

那妇人说的话进了颜徵北耳朵,教他皱了皱眉头,大抵觉得这一家子既不体面,又很市侩。

到底他是个少爷,并不知道政府最底层的小官员们,日子是如何过的。体面和尊重,同一大家子享用一顿昂贵的午餐相比,实在是可以轻易丢弃的事情。

靳筱她母亲也曾经这样,拉扯着一群孩子,像一个好斗的母鸡一样,去争吵,去撕扯,为了什么?好像是一筐鸡蛋,或者是一趟顺风车。

她身后的孩子和丈夫,也同那一大家子一般,是冷漠的,是木然的。心里头觉得丢脸吗?兴许是有的,不然也不会摆出作壁上观的态度。

纵然东西也吃到自己的肚子里了,却把浑水都留给做母亲的来搅和。

靳筱突然想笑,原来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曾经的自己是这样的,埋在那两个男孩子里的,一张麻木的,脸谱一般的素面。

这感觉新奇又悲哀。

餐车原本便狭小,他们一大家子离了席,四少他们只能在后面等着。刘士官想要上前开道,被四少拦住了,便堵在了半道,离那一家子两三步的地方,耐心等前面的人先行。

那妇人的丈夫,有一些肥胖,行动便迟缓了一些,方才结账的服务生回来了,低了头去收拾餐桌上的东西,又被那妇人白了一眼。

一家子人转了身,总算要离开餐车,颜徵北刚要迈步,收拾的服务生却像发现了什么,回了头冲着他们几个喊道,“太太,怎么少了一副餐具?”

那妇人回了头,又要叫喊,服务生却仿佛忍无可忍了,走过去,“太太?您是不是拿走了一份餐具?少了餐具,我是要自己掏腰包赔偿的!”

餐券过了日期,账目上还有做手脚的余地,多少可以粉饰太平了。可他负责的桌子丢了餐具,实打实要扣他的工资,凡事扯到自己的利益,便再没有忍耐的必要。

那位太太嘴上说着“什么餐具?我看是你们少拿了一份餐具给我们!”可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

她往后退,大约因她后面的丈夫和孩子,便是她的底气,那妇人虽然凶悍,可这样强装镇静的样子,又有几分可怜,因她身后的人,并没有同她撑腰的意思。

想来真有什么事情,第一个跑掉的,便是她身后的孩子们。

刘士官也觉得他们这样拉扯,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刚要上前,那位服务生一把拉住了那妇人的袖子,那妇人挣扎了几下,咣当一声,宽大的旗装袖子里,真的掉下了勺子和刀叉。

德国产的餐具,在市面上价值不菲。

当场被抓了包,那妇人一时间失去了所有气焰,整个人缩在哪里,服务生也没有方才息事宁人的耐心,诚然她刚刚态度不这么嚣张,也不至于闹得这样难堪。

服务生一面去捡地上的餐具,一面啐了一口,“过期餐券吃饭便罢了,还偷东西。”

他捡起来,晃了晃手上的勺子,又看向当家的那位,“真以为就你们家认识人?偷拿公物,哪个贵人同你们搭人情?”

他声音不小,一个车厢的都可以听到,这辆车离终点站也不剩几站,真闹得难看了,就成了北省的笑话。

那妇人还要辩解,站在她身边,方才站起来,还要人搀扶的丈夫,这会却有了力气,柱着雕花的手杖,上前一步,挥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他面上带着羞恼,又一幅家门不幸的样子,“早知道就不要带你出来,这样丢脸!”

他身旁高个子的男孩子,学生模样,这会也发了声,“娘,怎么可以拿人东西呢?”

做母亲的,被丈夫当场掌掴,原本懵在那里,这会儿子也指责自己,那妇人立马扯开了嗓子,一面抱着怀里的孩子,一面指着她丈夫,什么也不顾了,哭叫起来,“是我要拿的?我要拿干嘛只拿一份?还不是你要贪这个便宜,要自己拿回去用?”

那服务生拿着餐具,这会有好戏可看,也不管其他客人的眼光,干脆去看他们自己人撕扯。那妇人越说越觉得委屈,嚎啕大哭起来,“你自己要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