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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闭关了许多年。”他低低絮絮地说了许多话,原本以为这次也将无功而返,谁知净霖忽然探出指,将糕点拨进口中。甜腻化在齿间,净霖胃间翻江倒海。他却倏然将糕点全部塞进口中,狼吞虎咽。黎嵘惊喜交加,净霖将口中塞得满,被呛得躬身咳嗽。黎嵘便爬起身去取水,净霖在这空隙间擦着唇。破烂的旧袍下钻出一只石头,净霖吞咽着糕点,拍了石头的脑袋。石头与净霖对视片刻,转身踩着净霖手脚并用地爬向缝隙。它拼力够着边沿,笨拙地挂上腿,爬了出去。黎嵘回来时净霖已经吃完了糕点,他将那水也饮尽,随后爬到缝隙下,将一双眼抵在空隙。“你去告诉父亲。”净霖说,“我要闭关。”“你眼下也在闭关。”“我要除魔。”净霖手指向自己胸口,冷声说,“断情绝欲——我要出去了。”黎嵘盯了他半晌,说:“好。”第102章闭关灵海生本相,本相驻心田。净霖的本相为咽泉剑,在苍霁吞海那一日时遭受邪魔余孽的入侵,险些灵海崩溃,致使咽泉剑身覆上裂痕,已是断道边缘。但因苍霁的龙息盘桓不散,使得净霖的灵海虽然受力波荡,却始终不曾泄露半分。黎嵘有一言说得不假,便是咽泉不断,净霖就仍旧是九天君的儿子。九天君耗费多年来铸此一剑,必不会轻易容他崩断,所以无名咒术禁锢情思,就是要将能够用的净霖牢牢拴在手中。咒术不除,净霖便无法静心驱魔。但是要除咒术,就定要断绝情根。这便是断情绝欲。黎嵘见石棺紧闭,垂首呵了气。他走出禁地,踏雪无痕。薄雪覆盖青石板,站在台前下望,九天门的景色已不似从前。群山盘亘,“九天门”早已不在,如今此处是中渡上界,号称诸神仙地的九天境。九天君也不再称“父亲”,黎嵘等人要尊称他为“君父”。九天境初立时依照功德封号,净霖的名字位列众兄弟之上,在神说谱中彻底定下“临松君”三个字。黎嵘紧随其后,如今他叫杀戈君。朔风扑袍,刮动在黎嵘的颊面。他眉眼已略有变化,青涩之态一扫而空,只剩老成持重。他于此处眺望群山雪雾,茫茫云海漫无边际。一点褐色正涉雪而来。东君鞋面被雪渗湿,他浑然不在意,撑着把油纸伞踏上阶来。他抖着伞面上的雪屑,对黎嵘敷衍地点点头,说:“梵坛来了秃头小儿,自剔三千烦丝欲遁入空门,可惜人家不要。君父爱惜这人的天资,想要招入追魂狱,交于你管教。待会儿得空了,你得跑一趟。”黎嵘不苟言笑,他今日未持枪,宽袍垂袭于雪间,铺开一面玄红。他闻言稍作思量,说:“几日前听人命司谈及了些许。”“这个人跨入臻境前后只用了九百年,脾气不好,如日后有得罪处,你谅解则个。”东君说,“我要保他。”黎嵘说:“难得。”“人才难得。”东君踢了踢湿鞋,扛着伞把,说,“九百年,就是净霖也没这么快。本相我也审了,一座山嘛,稳重。”“你说要保他。”黎嵘侧眸,“可见他必有什么把柄。”“把柄称不上。”东君说,“不过是情劫而已。他从前归于九尾妖狐琳琅座下,虽说没在人前讨过嫌,却不定日后有什么中伤之言。琳琅又是苍帝座下大妖,君父那头追究起来不好应付,所以托你保个底。”事关苍帝,便不是小事。如今净霖身上邪魔未化,血海仅剩一泊。苍帝已经死了,九天境却迟迟没有将消息通传三界。九天君的心思捉摸不透,谁也猜不到他做何打算。“待我见他一面,再做回答。”黎嵘说,“叫什么名?”东君说:“前尘已随烦丝剔得干干净净,君父赐了‘醉山’二字,他便自称醉山僧。”黎嵘颔首,说:“我知道了,你去吧。”东君却道:“上来一次不容易,这般打发我走,未免太无情。上回听说净霖要闭关,这一闭就是几百年。”他目光后移,看着禁地,“至今没个消息,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咽泉剑就立在九天台上,是死是活一看便知。”黎嵘说,“此地不是你能插手之处,不要另动心思。”“我动不动心思尚且不提。”东君慢踱几步,说,“你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杀了苍帝,这些年驻守此地不肯叫别人替代,多半是心中有愧,难以释怀。我猜你与净霖交谈过,他怕是不大好,也不愿再认你这个兄长了。”“凡人有生死轮回,错一步,还有黄泉可入。到了我们的境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黎嵘顿了片刻说,“他认不认我都无足轻重,重要的是活着。”“活着。”东君转出折扇,敲打着眉心,“经此一劫,他欲意在‘死’,你们却各个都要他活着,殊不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反而更苦。人世有八苦,今我观他一难,正好落了个‘怨憎会’!”“他心境不同。”黎嵘望着岑寂云海,“此难过后,必定会脱胎换骨,一步登神。”“兄长难为。”东君说道。黎嵘已经沿阶而下,他走得缓慢,足迹渐行渐深。东君在后忽然说:“你近来收敛些为妙。兄弟一众,活着的不多了。”黎嵘回眸,他倏然抬臂,见风中雪花催绕,破狰枪应声落于掌间,周遭雪浪顿时散开。他立枪而站,说:“你认为我活到今日,到底是为了什么?”东君哂笑:“我不答会掉脑袋的事情。”黎嵘也做一笑,却略带讥讽:“你既然明白,便不要插手。”东君神色稍敛:“这天雪大。兄长,路不好走。”“天下大道。”黎嵘在雪中沉声,“没有分别。”中渡天上天,九天境春去秋来,俯瞰凡人如蜉蝣。咽泉剑在九天台上蒙灰覆锈,半露出鞘的部位碎纹密布,已经被冷置了多年。九天君设群仙会,临靠梵坛听众僧颂经。此时正值惊蛰时,东君烂醉于座下,倚着阶酣睡。九天君居高座之上,问:“东君何在?”醉山僧朝座下踢了一脚,东君一个骨碌滚出来,尚没醒透,正二丈摸不着头脑。九天君眉间微皱,说:“你职责唤春,今时已过,中渡仍旧雪漫南北。此乃玩物丧志,该受严罚!”东君也不行礼,他放肆盘坐,说:“回禀君父,非我疏忽,而是天生异象,连绵大雪不肯停歇。”“异象?”九天君稍晃身躯,沉声道,“如今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为父便是天!如有异象,我岂会不知?”“父亲。”东君耍赖似的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