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书屋 - 耽美小说 - 南禅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得人告求决不罢休。顾深只觉得头昏脑涨,忍不住摆手叫人将老寡妇带出去。

他蹲身对着阿鸿,说:“我与你讲几句话,不必紧张,我问你你回答便是。”

阿鸿四顾张望,想找他的祖母,顾深说:“答完不仅放你走,还要给你糖吃。这里是何地,你必然知晓,我只告诉你,此处头顶有神明垂视,不能说假话。”

正坐在房梁上的净霖眼皮一跳,苍霁便从他袖中滚了出来,与石头小人攀上他肩膀。

顾深问:“夫子常带陈草雨玩儿吗?”

阿鸿攥着衣角,目光左右瞟动,点了点头。

“他常带草雨回家去吗?”

这一次阿鸿重重地点了头,说:“带她家去,给她新衣裳,给她吃食。”

“只给草雨?”

阿鸿吸气,露出恼怒的神色,揪紧衣角喊道:“只给她!还给她念诗听。”阿鸿将衣角拧得皱巴,“夫子让她坐在腿上。”

“坐腿上。”下属温声说,“他待草雨举止亲昵?”

“他亲她的脸。”阿鸿越讲越亢奋,“脱她的衣裳。我见着,见着他摸她”

周围众人一并吸气,唯独顾深紧盯着阿鸿的眼睛。

众人的神色给了阿鸿鼓舞,他逐渐松开攥着衣角的手,手舞足蹈地说:“夫子还藏了她的衣裳,藏了许多!”

“陈家人没察觉吗?”下属愕然地问。

“陈二叔。”阿鸿来不及吞咽口水,哽了一下,迫不及待地说,“陈二叔讨厌夫子,让夫子滚,可是夫子不滚。陈二叔说夫子是坏人!他们打起来,在院子里。夫子被打、打进水缸里。”

下属飞快地看顾深一眼,问:“何时的事情?”

阿鸿说:“上次,上次夫子给小贱人买了糕。”

“这小鬼讲话颠三倒四。”苍霁趴净霖耳边,“也算数吗?”

“如都对的上,便算数。”净霖被他哈的微痒,肩头不明显地偏了偏。

“那也太亏了。”苍霁说,“每个人的话都真假难辨。”

底下的阿鸿还在断续地回忆,说到“血像河一样流过来”的时候,顾深也终于变了神色。

“你如何看见的?”顾深说,“深更半夜,你也不睡觉吗?”

阿鸿鼻涕泡顶出来,他擦回去,又开始张望,听见祖母在外边叫骂,才说:“小贱人挨打了,她叫起来,吵醒祖母。祖母出去看,叫我,叫我不要看。”

“你看见了钱夫子?”

阿鸿这次干脆利落地点头,讨好地拽住了顾深的袖,说:“钱夫子拖着人”

这是何等的惊悚。风雪深夜,平日里温和亲近的夫子变作杀人者,将一院人尽数虐杀分尸,院中血迹斑斑,尸体们从屋内被拖拽而出,仰头狰狞地暴露在黑黢黢的夜中。唯一的幸存者又何其无辜,因为年幼遭人哄骗,供那人面兽心的畜生玩弄。从只言片语间窥得的线索,让所有人都能想到一场灭门案背后的真相。素日霸道的陈仁察觉钱为仕的罪行,对其打骂,因此被钱为仕怀恨在心,酿成日后的惨状。

“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下属义愤填膺地拍案而起,“他竟敢这般做?他简直妄为读书人!寻常窑子里下三滥的人玩玩便罢了,他竟敢对邻里下手!陈草雨不过七岁这畜生!”

苍霁呵笑,他玩味道:“奇了怪,下三滥又是指什么人,为何这些人就活该被‘玩弄’?难道他们便不算得‘人’吗?怎么人将自己划分的这样清楚,连规矩也能因人而异吗?倘若如此,那规矩又要来何用。”

净霖似是忆起什么,双眸平静:“你以为妖怪便能逃脱这样的规矩吗,天地间万灵生长具缚其中。”

“我不信。”苍霁说,“倘若谁这般对我,我必定也这般对他。”

净霖稍顿,抬指摁住苍霁后脑,说:“你想吃我,难道我也要吃你?”

“若你吃得了吃得下,便由你。生死既不该由天,也不该由人。”苍霁说,“它是由己。”

两个人的话再次被打断,下属已然热血上头,要将钱为仕捉拿归案。顾深却仍有思忖,他待阿鸿的话半信半疑。其一,钱为仕何德何能拿得下四个人?即便其中有两位老人,也不能小看生死关头的抗力,除非案发当时四人皆无察觉。其二,仅凭阿鸿的几句话就捉风捕影,实在难以服众。

正当时,便听得阿鸿踮脚附在顾深耳边,小声说:“你给我三颗铜珠,我就告诉你我、我见得夫子将刀藏在了哪里。”

刀不是普通的刀,是镇上卖rou铺惯用的那一种。宽口重型,抡起来休说皮rou,就是骨头也招不住。这把血迹干卷的刀藏在了陈家与老寡妇院子相靠的柴房后,是用力插卡进空隙间的,衙门搜查时也未察觉。

顾深再次敲响钱为仕房门时,夫子似有准备。他将一只洗得发白的旧手帕折叠入怀,神色淡然地看着捕快搜遍他的院子,翻出小箱间一件件女孩儿衣裳。不仅是衣裳,还有鞋与小玩意。看得出陈草雨穿的不多,大都还是崭新的,就是搁置了太久,有些被虫蛀过。他便是用这些廉价粗糙的东西诱骗一个懵懂无知的女童,因为得知了真相,下属看着他脸只觉得这人猥琐肮脏。

“你如何下得去手?”下属年轻气盛,缉拿人时撞得钱为仕双膝跪地,磕在地上。他经后又重踹一脚,仍不解恨,只管骂道,“畜生都不如!”

钱为仕重重地喘息一下,面贴在地上。他紧咬牙关,被拖拽出去。他在入衙门前被动了些私刑,再推到顾深面前时已被打的看不出人样。

“钱为仕。”顾深迫近他,“老子要问你,你杀了陈家人?”

钱为仕青肿的面上扯出点笑,这让他的温文尔雅终于消失殆尽。他恨得牙龈酸痛,对顾深说:“陈家人不该死吗?我与你说,他们都该死!”

“我不信。”顾深猛地将他拽离地面,“你动的手?凭你这般的样子,你连陈仁一根指头都动不得。你欺瞒老子在先,又想蒙骗老子查案?你把我顾深当作什么人,你以为我信?呸!”

钱为仕双脚离地,他喉头发紧,呛出口中被打出的血。

“我下药。”他喉间咯咯作响,“神不知鬼不觉,陈仁也是待宰的鸡鸭!你信不信与我与我何干!尸首尽碎,补都补不齐,仵作辨不辨不清楚!”

“你与他无冤无仇,你杀他干什么?!”

“我”钱为仕竟然一瞬哽咽起来,他咬烂下唇,悲怆欲绝:“我看中了小丫头,可恨,可恨那陈二他拦我羞辱我我忍不得,我忍不得!我便是这样禽兽不如的东西!”

顾深正欲再说,下属便匆忙撞门而入。

“何事!”顾深厉声。

下属也一脸茫然,磕巴道:“大哥,那、那个冬林前来投案了。”

顾深一愣,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