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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大学毕业、结婚,那么多年,他是怎么度过来的?“你记得大概多少年了吗?”任攸宁问。乔安嘴巴微微动着,无声的数年份,最后答道,“十年。”任攸宁右手抖了抖,他甩了甩笔,然后用力的在本子上做记录。“那你知道原因吗?”任攸宁问,“是什么导致你开始害怕与人交往。”乔安皱起眉头,他没看任攸宁,但是低垂的头显出了他无比抗拒回答这个问题。任攸宁没有逼他,但是也没问其他问题。他在等,也在赌,乔安一开始就不是自愿来治疗的,所以任攸宁在最初就知道,只要涉及到谈论他自己的故事,将会无比困难。这也是他在一开始没有选择“老套路”的原因,按照他的习惯,接到病人最开始是一定会了解背景故事的,而且那些病人因为是自愿咨询,一般问到的,都会回答。在双方都配合之下,最初都会比较顺利。而乔安他不是自愿的,从头至尾看似配合,实际上都是任攸宁在推着他走,用一种不明显的方式,推着他走去他给自己设立的安逸圈。心理治疗最重要的不是心理医生,而是他自己本身。所以乔安一定要说出来,一定要走出来。沉默在有的时候,非常让人压抑,大部分心理疾病患者都耐得住沉默,所以心理医生也得要耐得住。“我在初中的时候,不太外向。”良久之后,乔安很小声的开了口。任攸宁一直用力捏紧的笔的手,终于放松。乔安在做心里的煎熬,任攸宁也在,他也会担心乔安真的不愿意开口怎么办,好在他赌赢了。“不喜欢和人说话。”任攸宁没有打断乔安,他知道乔安还没说完。果然,乔安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继续了他的叙述,“其实一开始我有过尝试和他们说话,但是……”乔安摇了摇头。“我的听力很好,所以他们自以为的悄悄话,其实我都听得到…他们对我的看法,我都听得到…”“初三的时候,我发现我很害怕别人和我说话,特别是说‘不’。”乔安低着头,扣自己的手指头,“某一次,我忘了是谁,但是我记得他对我连着说了很多个‘不’字,我的心跳越来越快,脸也越来越红。我以为我是生气了,我以为我想打他,但是我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只能无意识的颤抖。”“我看到书上说,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是听不清周围人在说什么的,但是我能,而且听得比平时还要清楚。”“后来发生的事,我不太记得了,这就是我第一次心理不适。”乔安说完,不再开口。任攸宁抓紧时间做了几个记录,然后问,“你认为他们都不喜欢你吗?喜欢在背后说你闲话。”“不是不喜欢我。”乔安摇头,“每个班级都会有一个异类,都会有一个怪胎,很不巧,我就是那个人。”“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他们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我必须要被讨厌。”任攸宁看了眼本子,心中默默做着计较。心理学家埃皮克曾说,同时这也是心理学认知理论的核心——人们之所以烦恼,并不是因为事物本身,而是因为他们对事物的看法。社交恐惧症患者,或者更多相关心理疾病患者,在看待事物的认知上,都会因为他们曾经的经历,而增添很多主观臆想,从而给他们增添很多压力,迫使他们感到焦虑。在潜意识内告诉他们自己,这不安全,出于本能他们会选择保护自己,而也同样是因为各个人不同的生活经历,会导致他们出现不同的反应。心理咨询,会帮助他们从曾经固有的一个状态中,寻找新的认知方向。这也是任攸宁一直都打算要做的事情。乔安刚刚所说的话,经过细致推敲,能听出来他是在学校里,遭到了校园冷暴力,或许还有其他暴力了,但是乔安没说。这样一听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很多人都是在青春期遭到校园暴力,导致未来患上社交恐惧症。但是任攸宁却觉得不对,虽然他还没抓住关键点,但是他就是本能的觉得不对,有什么事情一定不对。是什么呢?乔安到底隐瞒了什么?“你说你是异类,那么你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在哪里?”任攸宁问。乔安抬头快速的看了一眼任攸宁,然后又低了下去。这一次他没有再沉默很久,而是很快就答了出来,“怪胎就怪胎,还能有什么理由。”任攸宁摇头,“不,异类一定有什么地方和别人不一样,才会被称为异类。所以你和他们不同在哪儿?”乔安死死皱着眉,用力扣着手指头。“乔安。”任攸宁严肃到,“不要玩手指头。”“抱歉。”乔安将手一收,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半晌,乔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任攸宁说,“你说你能很清楚的听到他们在说什么,那么你还记得他们说了什么吗?”“他们说,我是怪胎,和我在一起玩会沾染病毒,说我和他们不一样,说我不正常…”“他们没有说为什么吗?”任攸宁问。乔安想了想,摇头说,“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任攸宁还想问点什么,乔安却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他,“幽灵,我真的不记得了,再问我也不记得。我们做别的吧,意象引导之类的。”乔安说完,没有垂下头,反而一动不动的直视任攸宁的眼睛,仿佛不达目的是不罢休。任攸宁想了想,最后还是觉得今天不再继续询问下去。“好,但是乔安,所有的病症都是有根源的,你需得找到它,克服它,才会有回复的机会。我知道你不记得了,没关系,但是我希望你回家之后能想想,想想看当初为什么他们会针对你,想想看为什么你会害怕‘不’字,想想看曾经还有什么经历,导致你恐惧与人交往。”乔安点了点头,答应了。“那么我们再来做另外一件事,我们来给一些场景打分排序。”“什么意思?”任攸宁拿出一张白纸,摆在桌子上,“说出一件你害怕的事情或地点,并为他打个分。比如去人满为患的医院大厅,最害怕是100分,不害怕是0分。一共写十件,从0分到100分,分成十个等级。”这个对于乔安来说不难,他听懂任攸宁的意思后,就拿起笔埋头写起来。而任攸宁则就着时间,出门为他们的茶新添热水。他一边走一边还在思考,乔安的过去看似毫无问题,但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到底是什么呢?等他回去之后,乔安已经把单子写好,任攸宁拿走单子没看,坐下问了乔安一个问题,“上次我建议你出门走走,你有出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