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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卒让他伏罪。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只要能扫清他这个祸害,那让世人以为他是闭关坐化而去,又有何不可?另外……”邵北道,“他曾与你我的师父并称为‘仙门三奇侠’,此事已成定局,无法更改,我不希望这个名号受到一丝一毫的玷染,连累我师父飞升多年还要枉惹尘埃。”邵北的考虑大约与人不愿置身于污秽之中相似,替天行道是要行,但作为宋衍河的至亲之人,他也要力保师父的名声。世间修旁门左道最终赔上性命的人太多了,若要警醒世人,也不差这一个丁鸿。陆晨霜默许了,又问:“那你把他如何了?”邵北坚定道:“他背负血债累累,残害人命无数,自然要以命偿还。”陆晨霜:“你杀得了丁鸿?”邵北点头:“嗯。”年青人,对于自己的义举不免爱添点儿油,加点儿醋,绘声绘色地讲出来,尤其是打赢了比自己名声大、修为高的人,那就算是惨一点儿也爱拿出来津津乐道。陆晨霜也是从他这个年纪过来的,邵北的反应如此寡淡显然不合常理。陆晨霜觉得他又有一点儿要犯“能拖则拖”毛病的苗头。陆晨霜问:“如何杀之?”他问得紧了,逼得邵北沉默良久,这才道:“若陆兄执流光,另一人执一把刀,共同上栖霞围剿丁鸿,最终他死于流光剑下又或是刀下都无妨,对么?因此,无论我以何法处置他,都是他罪有应得。”邵北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等于是坐实了其中有鬼的心虚表现。陆晨霜佯装听不出,好奇地问道:“是,但也总得有个经过。你说来,我听听。”邵北下定了决心一般,道:“好罢。你可听说过相思成疾?”那不是文人虚撰出来的词儿么?陆晨霜挠挠耳朵。邵北说得煞有介事:“此病无症亦无表,但噬人心脉不眨眼,丁鸿身染此疾十余年,即便我不动手,他也已是病入膏肓,自己将自己折磨成了一具空壳,唯有一颗心还跳着,对往日念念不忘。换做其他人早就癫狂失志,自残而亡,但他功力太高,即便只有一具空壳也能撑过十几个春秋,若是没有你我撞破此事,他甚至能比一般人活得更久。若要杀他,唯有先诛其心,再损其功力,待他只剩一具空壳时,不用动手,他便在我面前灰飞烟灭。”没听说过。没听说过不用动手就灰飞烟灭的,没这样的先例,历朝历代都没有这样的记载。陆晨霜:“你还修妖道么?”“我修的是天道,而非‘妖道’。”邵北强调,又缓和道,“但我知你所指。若是你所说的‘妖道’的话,我近来是没在修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在这些事情上邵北有无撒谎陆晨霜一望便知,他放心了不少。无量的收妖手段花样多是出了名的,或许邵北所说的“不用动手”是别的意思罢。“那甚好。”陆晨霜道:“你自己想明白了?”“不。我不修,是因为……”邵北笃定道,“我,就是天道。”第51章屋内的铁炉里烧着火炭,一块能供一间屋热乎三五日。这样的夜晚最适宜拉上双层的床帷,叫冷风透不进来,两个人慢慢说着话,一呼一吸使得帷帐内渐渐变暖,人也渐渐睡着。陆晨霜原本精神抖擞,可自从邵北来了,他恍惚生出了一点儿近似于落袋为安、岁月静好,而后可以与世无争任花开花落的松懈之感。这感觉太好太真切,以至于他疑心自己已经睁着眼睡着了,所以才会听到梦和现实交错的胡话。他没能品明白:“你方才说,你是什么东西?”有一瞬间吧。邵北的眼神不至于陌生,但像花丛迷蝶似的叫他不能立刻读懂了。或许是“影”终究不如人看起来清晰,又或许是因为这小子毕竟是个大人了,再好看也不是一本童子爱读的小画册,教人不能一眼看懂也是正常。“不是什么东西。”邵北温和地笑着,耐心细致讲道,“我的意思是,经书中有云,‘天下万物皆有其道。天循其道得以清明,地循其道得以宁静,草木循其道所以枯荣,河流循其道所以充盈,王侯若能得道,则能成为众生的主宰’。”众多与无量相似的仙门皆以此为根本,并无不妥。陆晨霜未开口质疑,但他总觉得这话今日听起来叫人不太踏实。与其听他高谈阔论,陆晨霜此刻更想上前捂住他的嘴,抱住他用力拍他的背,把他心口那些陈年郁积的老血、独自受伤结出的痂、人后泪水凝成的酸楚都从他的心里拍出来,让他先过一段这个年纪该有的通透的日子,好好想一想,再决定自己要说什么。邵北又是一笑,笑得仿佛从未被命运亏待,说道:“从前我们谈‘道’,说它存在于天下,无处不在而又无形无状,那只是从前。现下若说道,你可以见它,道即是我。”二人对视良久,皆不闪不避,久到陆晨霜瞪了眼。邵北收了笑意但仍不肯收回刚才那番看似大逆不道的话,再继续对视下去,陆晨霜从那偏执的神色中读出了坚决的意味。最终还是邵北先败下阵来。像碰壁的孩子,他低声问:“陆兄,可有何高见?”陆晨霜冷了脸色,不怒自威:“你是不是修妖道修魔怔了。”“魔怔?非也。”邵北的嘴唇动了动,“你所谓的妖道,丁鸿至死也没能参悟,但那不过是我之所长的其中之一。我亦通晓鬼之道,魔之道,以及昆仑剑诀、栖霞术法,甚至所有你听说过或是没听说过的古今绝学。这些功法集于我一身,共证了我为天道。”“天道?”邵北若是不吱声,弱了气势低头认错陆晨霜还可以好好跟他说话。只要他肯低头或伸出手,何时何地陆晨霜都会拉他一把,可谁料他竟真敢往下说?且越说越大逆不道,连昆仑剑诀都卷了进去!陆晨霜大为火光:“天道你怎么没得无量传承?天道你怎么没得论武魁首?天道你会在结界中受伤?你若真是天道,还会拘泥于区区灵力损耗,特化一道虚影来与我相见?你的天道未免太不经用了!”“我在结界中受伤,一来是因我与丁鸿一战身体尚未痊愈,二来是我还要护住与我一同进山的师弟;我不争论武魁首,是因我不愿被俗名加身,徒增烦扰;另外,传承没有来找我,并不能代表我不知这份传承中有些什么。”邵北振振有词,“至于化一道虚影来见你,你可当成仅仅是因为我想这么做。”陆晨霜:“不,你是不敢在万人面前使你这些上天入地的本事,不敢叫人知道它们出自何方。”“并非‘不敢’,而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