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书屋 - 耽美小说 - 遇蛇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也没有动过分毫。

便是这样一个让光阴都凝滞的拥抱,季玖僵硬的肌rou略微活泛了些,在他怀里的肢体有了软化的迹象,待整个身体都放松过后,季玖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声。于是伊墨动了,他轻侧过脸,凉薄的唇在他的脸颊上一掠而过,与其说是亲吻,不若说那是微风拂过花朵。

季玖眨了眨眼,却觉得这样的碰触似幻似真,甚至无从分辨究竟有没有存在过,望着伊墨,眼里有了些懵懂。

像是要证实什么似地,伊墨又亲过去,仍旧是嘴唇轻擦而过,而后立即收回,谨慎的望着他。

季玖眼睛睁得大大的,在那谨慎审视的视线里,身体往后躲了躲,似乎是退却,腰却被箍的死紧,无处可退,只能向后仰起。伊墨往前倾一分,他便往后仰去两分,那身雪白中衣连缀着延绵的月光,后仰的胸膛与被迫固定的腰肢都伸展出一道月华淋漓的美妙弧度,这幕景象在伊墨眼底,无比的朗润生动,每一寸甚至风中扬起的发丝都在鲜活跳动。

伊墨说:“季玖。”

季玖仰望着上方的人,呼吸都凌乱了,闻他唤自己,却做不出任何回应来,只是那样看着,望着,凝视着对方微亮又深邃的眼。

伊墨倾着身,稳稳的揽着他的腰,很认真甚至严肃的说:“季玖,你要摔了。”

季玖猛地回过神,一扭头才发现自己离地面不过咫尺,连忙使了腰力要起来,却被伊墨压着。季玖突地红了脸,抬手抓住了他的肩头,死死掐住,沉着嗓子道:“你故意的!”

伊墨不否认,也不承认,眼底笑意闪过,被季玖眼明手快逮个正着。季玖掐着他的肩,奋力站起,而后通红着脸瞪他,伊墨被瞪着,也是一番老神在在。季玖想半天也没想出法子来制他,呆了半天,掉头就走。走了几步,猛地顿下来,也不折身,便在那清明月色下弧度很大的抬起手腕,擦拭着自己刚刚被亲过的脸,一下,两下,三下,动作幅度拉的让身后人显而易见他在做什么,三下擦完,继续往前,转过院门,雪白身影消失在门外。

伊墨呆站在原地,望着那人影已消失的小路,望了好一会才转过身,仿佛喃喃自语的冲躲在屋里看戏的小宝唠叨一句:“他变坏了。”

小宝连忙垂下头认真端详自己脚尖,免得笑声溜出来,憋了好一阵才低低道:“您也好不到哪里去。”

伊墨“哦”了一声,就不见了。

季玖通红着脸,也不知被捉弄的气的还是怎的,匆匆回到书房,刚推开房门,便觉得屋中有人,微愣过后问道:“是夫人?”

话一落音,就有人亮了火捻子,娉婷身姿移到桌前,燃亮了案上灯烛,而后折过身,远远看着他行了礼,低唤一声:“夫君。”

季玖在门槛处站了片刻,就走了过去,夫妻二人在一盏灯烛的暗淡光线里望了望,季玖取过架子上的斗篷给她围上,问:“这么晚,如何还不歇息?”

女子拢紧了身上斗篷,像是怕冷似地,坐下了,坐下后又拢了拢斗篷,待将自己裹严实了,才抬起脸低语道:“刚刚来寻夫君,夫君不在,妾身就去了别院……那院子里风景……当真是独好。”声音低微下去,几乎无声。

季玖原还有血色的脸,倏然苍白。

“夫君。”女子唤了一声,往日柔情满满的眼中多了几分犀利,“夫君可曾看到?”

季玖站在桌前,定神后回道:“看到什么?”

“自然是看到断袖之风,龙阳之癖!”女子脆脆应声,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尖利。

季玖一时不能适应这样的她,便不说话了。

女子垂下头,自知语气过了,连忙缓了缓才道:“那年游园归来,夫君拒了相国千金,娶了我这样小门户家的女儿,一时间流言四起,闹的满城风雨。妾身也不曾问过,今日想问问夫君,为何不娶相国家的金枝玉叶,却偏要娶我?”

季玖略皱了一下眉,答道:“哪有为什么,娶你自然是想娶你。”

女子笑了笑,“夫君撒谎。”

“嗯?”

“夫君曾说过,与相国绝不可言和。季家昌盛一日,就要与他对立一日。”女子道:“夫君是担心与相国的女儿成亲,引来祸事。更因为夫君狂傲,他们的议论夫君看不上,偏要做给他们看,所以不顾阻拦,执意娶我。”

季玖挑了一下眉,虽不点头,却也不曾摇头。事实上确实如此,皇帝在朝,下面朝野分成两大党系,互相对抗,皇帝高高在上的看着,并不担忧,只需握好尺度,照样国泰民安。若是手握重兵的季家与陈相国结了亲,两派合为一党,君王就会寝食难安,那时两家都逃不掉一场血洗。所以他当年拒了陈家亲事,只娶了一个名不经传,小户人家的女儿。

虽是小户人家,祖上也曾是官宦贵族,可惜后来败落了,守着一座荒陋的老宅,过着清贫日子。他执意将她娶到家来,虽被人议论门户不当,也不觉得有甚不好。怕人议论,他就不是季玖。这番姿态就是要做出来,做给那些该看的人看——他季玖宁娶小家碧玉,不娶相国千金!从此季陈两家的旧怨上又添一笔新仇,皇帝得闻此事心里是高兴的,甚至还出来圆场,亲自给陈家小姐指婚,又赐了好些礼,陈家一场婚宴办的无限风光。

比起季玖迎娶那日简单的婚宴、新妇一家勉强凑出的十抬嫁妆,不知风光了多少倍。

季玖想起往事,神色松弛了些,露出一丝笑意。妇人看了,也笑了一下,低声道:“妾身眼里的夫君,是顶天立地的,无畏无惧,遑论流言蜚语?而今,夫君也要用当年娶我的气势,向天下人宣告——季将军从此断袖了吗?!”说到此处她的语气加重,出离愤怒。

“成亲三年,妾身说过,若夫君在外寂寞,看上谁家女儿,只需言语一声,妾身绝不阻拦,让她在夫君身旁好生伺候,往后回到家来,妾身也必待她如亲姊妹。是夫君不要,且不准再提。”夫人站起身,一字一句道:“若夫君真心喜欢,就是十个八个娶回家来,妾身也一一好生相待,保家中安稳,让夫君无忧。可那是男子,妾身如何让他入驻内院?如何待他如姐妹?如何带他面对亲友?如何领他祭拜祖宗?!”

最后一句,几乎是歇斯底里,攥着绢帕的手指,根根泛着白,那丝绸的翠蓝绢帕,硬生生被攥出折痕来。

季玖一动不动的站着。

他的脸上无丝毫表情,只是站着,如磐石,仍由风吹雨打,也不动弹分毫。

在夫人的暴怒前,他的平静显得诡谲而叵测,眼底一片幽深,如万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