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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后,他还帮赵琮按腿按了许久。赵琮已没劲拒绝,他此时既欢喜,又心酸。活了两辈子,终于喜欢上了一个人。这个人偏偏是他的侄子。他有些不甘心。他明明不是赵琮,他明明与赵世碂没有血缘关系,他是从另一个世界穿来的。可他也的确是赵琮,的确与赵世碂有血缘关系。在他上辈子生活的地方,同性本就难以被人接受。如今时代,男风虽说盛行,却也只不过是个风潮罢了,人们总要娶妻生子。更何况他又是他的侄儿。为什么他终于有了喜欢的人,却是这样的人?他闭着眼睛,没去看赵世碂。心中的心酸到底盖过欢喜。再喜欢也没有,注定没有结局,也注定了是无望。赵世碂却以为他是身子不舒服,不愿说话,倒是很乖,按了腿,就乖乖去榻上靠着,自己看书,不打扰他歇息。后来染陶轻手轻脚过来,小声道:“小郎君,您去侧殿休息吧,婢子在这儿看着。”“我就在这儿。”“小郎君——”“你们去歇着吧,我在这儿陪他。”染陶又小声劝了几句,赵世碂依然不愿回去。幔帐内,睁眼的赵琮一一听到耳中。他叹气,从枕头下面摸出那个小扇坠。他伸手将它举高,晃了晃,小水滴摇来摆去。里头的“宝”字也摇来晃去。他苦笑。往后还要给小十一相看儿媳妇,还要看他娶妻生子。他倒宁愿自己再迟钝一些,宁愿自己永远不明白这份感情。但是喜欢这件事该如何说?往往开窍便是一瞬间的事。赵世碂抱起他的时候,他的心跳已经不对劲,赵世碂再仰头委屈对他诉说的时候,刹那间,他便领悟了这种他也从未有过的感情。前世里,他教学生们去如何表演爱,表演喜欢。他也试着去喜欢上那个曾骗过他的人,却从未成功过。谁能想到,穿过这许多年,穿过不同的空间与世界,他终于领悟“喜欢”二字。却偏偏是一段无望的“喜欢”啊。唉。赵琮叹气,心道还是得将赵世碂外派出去才行。将赵世碂留在这儿,他真怕自己毁了他。他的性格本就偏阴郁,这辈子又是皇帝,亲政以来,看似绵软,实际作风很强硬。他定下的事,从不因人改变,许多人惧他。他也不知这份喜欢,再深下去,偏偏得不到时,能不能令他做出些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如今尚能控制,将来小十一娶妻生子,他要如何忍。虽然小没良心骗过他,但他还是希望小十一能够正常地去娶妻,去生子。小十一要活得比这个时代里的每个人都好。他将扇坠再度塞回枕下,心中也已做下决定。宫外的魏郡王府内,赵世元一到家,便被魏郡王叫去书房百般询问。赵世元将今日亲耕所见详细讲了一番,魏郡王沉思了会儿,说道:“我虽已远离朝堂,却知,如今朝中官员,多数皆惧陛下。孙太后亲政时,有燕国公坐镇,朝中官员三天两头也要起争执。更别提先帝那会儿,先帝就是个菩萨性子,为了登基倒杀了人。但能力实属一般,政事常常交予宰相,他不闻不问,三两个月不上朝那也是常有的。可你瞧瞧如今朝中,杜誉与钱商两个脾性差了十万八千里之人,竟从未当面起过争执。”“陛下今日将孙儿叫到跟前问话,面上虽是笑着的,却的确让人平白便生出惧意来,孙儿说话时也很是忐忑。”“正是如此,咱们都被他给骗了!这几年我也反复想,先帝共有五子,身子健壮,却连连病死。他身子那般弱,何以能活下来?”“大爹爹是指,那些人,为陛下所害?”魏郡王怒瞪他:“快收起你这些心思!”“孙儿知错!”“孙太后此人虽不是极为聪明的,但自小便进宫,说起对后宫的了解,她认第二,旁人绝不敢认第一。陛下从小在宫中,与她朝夕相处十多年,从未在太后面前露过真正面目,并活到登基时。孙太后即便听政,也被他骗得从未对他下狠手,这才是最令人畏惧的!”“那咱们王府待如何?”“待如何?如今不是咱们想如何的事儿了。是看陛下要给咱们什么!好在陛下虽心思深,却念旧情,当年我到底曾出手过几回。若不是这旧情,如今还真不知当是何情形。”“大爹爹,另有一事。”赵世元又将赵世碂今日拦御驾的事说了遍。魏郡王拧眉,也不知此事该如何解。只能说是赵世碂当真有本事,连陛下都愿意任他哄。当初赵世碂突然开口说话,并在宝慈殿那番举动,是人人都知道的。当时他还有疑惑,以为是小十一受了刺激。如今五年已过,魏郡王再度苦笑。当真是,赵家出了个会演戏的皇帝便罢了,他们郡王府居然出了个更甚的。偏偏最要命的是,他们发现得太晚!魏郡王叹道:“世元呐,你是嫡子,且是长子,往后郡王府都是你的。小十一,陛下看重他,自也要重用他,他将来的成就恐怕你们众兄弟之上,你可要记得,家和才能万事兴。”他担心大孙子心理不平衡。赵世元笑:“大爹爹放心,十一弟弟受陛下看重,也是我们郡王府的荣光。他好,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替他高兴。”魏郡王松了口气,儿子没教好,孙子到底是教好了。世元虽说性子平和,将来难以有大出息,但作为王府之后,能守住魏郡王府便已足够。如今有赵十一在,他们魏郡王府只要安生,定能再安虞几十年。再想得大胆些,陛下一直无子,若是多年之后依然无子,从宗室中过继谁去?铁定是他喜爱的赵十一之子。即便不过继,能似如今这般,他将来也能放心闭眼。他拍了拍赵世元的肩膀,心中秤砣总算落地。赵从德知道他的大儿子今日与赵琮一同去亲耕,原本以为儿子回来也会与他说道一番。毕竟父亲这五年来已不甚管府中事,哪料儿子回来没见他,反倒去了父亲处。他心中不平,也往正院去,到的时候,赵世元已走。魏郡王瞧见他便没有好脸色。赵从德赔笑一声,问道:“父亲,世元呢?可说了些什么?”“世元今日也疲累,我令他回去早些歇息。”“正是,听说今日陛下带人一同下地耕田,当真耕了!我们世元可没吃过这个苦。”魏郡王刚因他终于尊重陛下,不再直呼其名而欣慰,听到他后头的话又是一阵好气。“陛下那般身子,都能下地,世元就不行?!”“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