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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手,颇有些依依不舍。齐泰走了两步,终是回头对他说:“你生在富贵之家,从小娇生惯养,父母甚爱,如今又有贤妻,持家有道,也是难得福全之人了。倒是福气不能给予一人,必不能事事求全。”杨岑有些疑惑,只是看他,齐泰却再也没说什么,抬脚走了。只剩杨岑一头雾水,想了想,便丢开了。阿窈近日一颗心都扑在厨房这里。浑水养鱼,养了些时日,终于养出了动静。厨下有几个刻薄好事的人,如今已经全然松下来,悄悄聚在一起的时候都欢喜:“这新奶奶,看着娇滴滴的模样,却原来一肚子草料,我上次算的数错了一位她也看不出。”旁边有人看不过去,劝道:“管他哪个主子,只消好好当差,又能怎的?”婆子只道:“又不干你事,管我做甚?”她一步三扭往抱厦处走,只等里面丫鬟唤了一声,便跪下禀道:“回奶奶,明天大老爷要办宴,这是采买单子。”她只听得窸窸窣窣翻纸页的声音,有些不屑:也不知上面的字儿能不能认得全。谁知等了半天,却没像往常一般,等到一个准字。他半抬头往上觑了一觑儿,只见新奶奶粉嘟嘟一张桃花脸,还稚嫩地很,虽是乡下来的,却生得一张好容貌。再停了一会儿,仍旧不见声音,婆子大着胆子催了一句:“奶奶若仔细看了,没甚差错,便批了对牌罢。”却听阿窈翻了一会儿,慢悠悠吐出来几个字:“你就是管着外院厨房采买的立新家的?”婆子摸不透她想做什么,只能回道:“是。”阿窈这时候才问:“你这单子上的东西怎么贵上这么多,我记得去年的时候燕窝才八钱,海参也不过一两半,怎么你这账上足足贵了五六钱?”立新家的没想到她竟还去外面查了查,顿了一下,才回道:“奶奶不知道,燕窝海参都是金贵东西,越是金贵越要看品相。凡是宴请外客的,这样的碗盘菜都是摆设,看得是门面,因此品相越好,才越显得家里气派。”她见阿窈并不言语,更有了自信,又道:“奶奶第一次办这事,怪不得不知道,咱家的燕窝海参鱼翅都是专门找人进上的,比别人要新鲜,因此也要贵上几成。”阿窈点头道:“你既是这么说,我便也可看看,开开眼界,这么金贵的东西到底好在哪儿。”立新家的虽觉出今天有些不同,却也自持阿窈找不着什么,果真,现从外院厨房里拿来的恰是上好的血燕窝。立新家的得意道:“奶奶不知,这血燕窝又稀罕上一层,最是滋阴补气的,上回请谢侯爷时,连他都夸咱家里的衬鸡丝鸽子蛋的燕窝汤好。”“谢侯爷来时,自然要夸好的,那咱们府里的周先生,”阿窈瞥见这婆子额上陡出的汗,慢慢道:李先生,颜先生,未必夸好吧?”她每说一个字,婆子冷汗便出一层,还想要说话,外头进来两个小厮,正是杨岑身边的松子,栗子,躬身道:“奶奶,我们兄弟俩昨天跟着立新出去,正看见他卖了一等的燕窝,又换了些差的,带回来了。我们兄弟截了买燕窝的人,把东西换了回来,就在这里。”婆子虽是满心慌乱,看着这乱纸包并无印记,便叫道:“奶奶不过是瞧着我不顺眼罢了,天下燕窝那么多,又没当面戳破,怎么知道燕窝是姓李还是姓张?”她这话说的理直气壮,把本是要拿她做筏子立威的阿窈也没甚话,气笑了。只道:“把他家里的东西都拿上来......”婆子大骇,万想不到新进门的阿窈竟也敢直接搜人家里。旁人见着抬上来的东西,也是大骇。谁能料到,这婆子胆子竟这么大!第107章处置"松子,你便与他们说说,你们从立新家里寻到了什么?”阿窈平日里都是笑着的,杏眼一弯,格外喜庆,今天却漫不经心地,平白多了些威严,看得松子回话也不觉比平时更小心一些。“回奶奶,我们俩从他们家找出来的燕窝,是一等的,颜色品相都完整,才泡一刻钟就能发了。”“昨日送回去给周先生的燕窝我们也截了一盏,显是胶泡过的,里面杂毛也多,与立新那厮换回来的一般无二,可见就是有人做了调换。”立新家的脸色惨白,却也知道若是认了就是大罪,仍旧汗湿着头发哑着嗓子叫道:“只奶奶能吃些金贵东西,我们家便不成?都是辛辛苦攒下来的......”她还没说完,就听见厅门口一个小丫鬟道:“奶奶我见过,每次给到几个清客相公手里的燕窝汤都是周嫂子亲手挑,亲手炖的,旁人碰都没碰!”人证物证俱在,便是婆子死活赖着,也能定罪了。何况,他家里的东西不只这一个,御田的胭脂米,鸭血糯米,碧糯米,到南面庄子送来的鸡鸭,总是拿了个全。这也罢了,床底下的箱子里还藏着别的物件,点翠蝴蝶钗,蓝白绞丝镯子,月宫桂花漏雕的羊脂玉佩。杨岑从一片灰土里拿出来一把扇子:“她哪里来这么多的东西?”“承认了拿厨房里的东西回家,但死也不认偷了这些东西,说是她男人在门房当差,总有人托他通传消息,硬塞的。”“谁能拿这些东西送门房做人情?便是拿上门做见面礼也是够了!”杨岑虽然平时不在意,到底从小看到大,指着这把扇子给她看。“你瞧,这把扇子,是水磨的湘妃竹做扇子股的,很是稀罕,要是让黄老爷子那帮子人见了,肯定肯藏起来天天在家摸着看,怎么舍得送人?”阿窈接过去看时,只见这把湘妃竹的扇子打磨地玉一般光滑温润,素纸为面,背面写着一幅字,正面绘着山水图,只见远处层峦叠嶂,丛林丰茂,山岚间云气缭绕,清泉飞瀑,又有草庐柴扉点缀其中,近处水面平静,一叶小舟浮于其上,路上若干行人来来往往,形态各异,栩栩如生,那路便于湖光山色中直向城郭,虽然只占了小小的角落,但热闹大街、富家庭院各色人事尽都描绘出来,仿佛一城一山一水尽在画中,毫不逼仄做作。阿窈点头:“这画确实不错,只可惜连个提拔都没有。”“并不是画——这画倒是好,”横竖好不好他也看不出来,好容易在阿窈面前卖弄一回,杨岑满脸得意:“你看这上面的斑,像不像几个人围在一处打坐弹琴?这便了不得了,几百个里头也没这一把呢!”阿窈仔细一看,果然。她纳罕地看着杨岑道:“你不是从小连书都不愿意读吗?怎么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