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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半步没有跟上,他又会不耐烦地扣扣扶手。以云想控制情绪,却眼见时间一点点掉落,她紧紧攥着拳头。云洲玉有些不高兴:“不就让你磨个墨,至于把拳头捏得这么紧?”以云猛地回过神,松开手。“还是做个雪人好,”云洲玉沾沾墨,又说:“那时候任劳任怨的。”以云额头一跳:“任劳任怨?”并没有好吧,相反每天都在打云洲玉的边缘来回跳动。眼看云洲玉终于画完术符,这张术符花费他不少时间,他捏着食指拇指,将术符折成三角,用一根红色丝线绑起来,修长的手指绕过红线,绑下结,像一个护身符。他抓着她的手,将术符稳稳当当地放在她手心。以云打量着,询问:“这不是给小雪人用的?”她以为,他还在给小雪人们攒新功能,比如现在有一支小雪人舞队,专门跳舞娱乐,虽然搞笑效果更明显一点。云洲玉回:“如果你还算小雪人的话,那确实是给小雪人用的。”以云问:“这个是做什么的?”云洲玉现想了一个名字,说:“这个叫寻云符——嗯,姑且这么叫吧。”以云捏着那术符,感受着手心的重量。云洲玉说:“当然,全天下只此一张。”他的手绕过她的手腕,将那红线缠绕好,熟练地打下两个死结,笑了笑:“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以云睫轻微一颤。这一瞬,她甚至以为他知道些什么。可是他的神情,却很寻常,就像在说今晚会下雪。以云放下符咒,挂在红绳上的符咒,在她手边晃荡两圈,然后停下来,她尾指勾住三角形的符咒,淡淡“嗯”了声。可是他知道吗,她不会让他再陷入无望的彷徨中。她下定决心,知道她该怎么做。她该更早一点,做出选择。夜里,外头突然起风,声声呼号,把窗户吹开,“砰”的一声,以云睁开眼睛。今夜无云,月色很好,从窗外洒在地板上,细小的雪尘在月下轻轻跳动,以云摸摸身侧,云洲玉不在。他的轮椅也不在。她蓦地回过神,爬起来,光着脚踩在地板,露台回廊上,云洲玉自己一个人坐着。这样冷的天,他只着中衣,面色被冻得僵硬,眼睫都结了一点点冰粒,将那张俊美的脸,镀上一层冷霜。他一动不动,好像对身体的冷,毫无知觉。以云抱着一件外衣,走到外头,披在他身上,难得一次责备他:“怎么一个人出来坐,不冷?”云洲玉摇摇头。以云握住他的手,被冰得一颤,他反抓住她的手,另一手指着月亮,呵了一口雾气:“我起来看看月,你就着急,这么粘人。”顺着他的手指,以云看到空中那轮月,缺了一角小小的弧度,望月不圆。以云“嗯”了声。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很酸涩,她算是确定,云洲玉肯定知道什么。是她自作聪明了,以为能瞒得住。这具身体上有云洲玉下的术,如果即将发生意外,他怎么会不清楚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现的,总之,不光她一直在忍耐,云洲玉也是,可是她一点没看出他的破绽。亦或者说,他已经习惯忍耐,面容向来如月色,清清冷冷。她压低声音:“你为什么不问我?”云洲玉抓紧衣领,他瞥过来,整个人像从冰天雪地里挖出来,总是耀眼如日的赤金瞳孔,也暗淡下去。许久,他哂笑,说:“我知道,一直我说反了,不是你粘我,是我想跟着你。”“不管你即将去哪里,我想跟着你。”他咬着牙,似乎想用笑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僵硬,然而动了动嘴角,终究笑不出来,问:“你要去哪里,带上我,不行吗?”以云垂着眼睛,轻轻摇头。见以云的反应,云洲玉的目光更凉。“我就这么不值得吗?”他惨淡一笑,微微合上眼,呢喃道,“不值得你为了我,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吗?”以云喉咙特别堵,用力咽咽喉咙,把那种酸涩感压下去。云洲玉主动推开她,将轮椅往后移,凝视着她:“也罢,三天够了,就当我做了一个三天的梦。”这个梦,对他不薄,真实得能够亲昵地和她相拥,原来还是梦醒更残酷。他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乖乖的,任她选择一条最正确的路,任她走上去。这回,他不会哭也不会闹。他已经长大了,就算被抛弃,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不是吗?他静静看着以云。以云往前小小走出一步,她嘴唇颤抖着,有什么在心中翻搅破碎,难以忍受,她小声说:“对不住,我一直瞒着你。”云洲玉冷笑一声。他拳头鼓起,指节泛红。以云又走近一步,手腕动作间,露出那枚符咒,符咒在两人眼底晃着。靠在云洲玉身边,她小声说:“你应该也知道,我迟早有一日会走,但是,我不可能回去时带着你。”云洲玉露出了然的神情。他面色淡然,眼角却倏地红起来,强迫自己看向别的地方,拳头捏得轻颤,极力忍耐。以云又说:“我是系统,你可能不知道什么叫系统,什么叫程序,换言之,我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云洲玉垂着眼睛:“过客,所以你要走。”他一颗心,几乎凉透。“但是,我也是人,”以云蹲下身,将手覆在他的拳头,拢住,说,“所以,我也有私心,我愿将所有私心都留给你。”云洲玉从情绪中抽出心绪,大脑活泛了一下。私心?他想,她会留给自己什么,该不会是一个吻吧?对啊,临别的一个吻,或许也不错。可是为什么心里这么苦呢?他不甘心,他紧紧盯着以云,便见她深深吸一口气,说:“我不能陪你一辈子,但我能陪你四十八年。”云洲玉愣住。什么意思,四十八年?不是天,是年?琢磨清楚这句话的意思,他的眼珠子几乎被冰僵,迟钝地转着眼珠,刚刚极度隐藏的愤怒、不解、不舍、悲伤,猛地被荡开,眼中都是惊讶之意:“你不是今晚就走?”以云反问:“你希望我今晚走?”云洲玉懵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寒冷的血液一点点奔腾起来,耳膜正一阵一阵地跳动着,身体知觉猛然回归,一阵阵冷气,与他身体的血气相互冲撞。他用力抓着她的手,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没骗人?”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