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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晟的视线落在她放下东西便空荡荡的手上,失落忽然跃上眉梢。他满心以为,阿汀笑着过来,藏着掖着的是预备好的腰带和香囊,他昨夜明明写了的。小匣子成了两个人的小秘密,隐秘而叫人满怀期待。绕是冷酷经年的夷狄王也由此生了莫大的期待。不过眼下看来,这个小骗子许是根本没有注意到。稽晟的脸色委实不好看,抿着唇,唇角压得极低,跟个没要到糖果的小孩子似的,委屈巴巴然而耐不住这一身傲骨。等桑汀回身过来才察觉出不对,“怎么了啊?”稽晟却板着脸说:“再过半日敖登回来,便准备返程回江都城。”语毕,他顿了顿,才说:“一道回去。”桑汀反应了一会子,才明白那句'一道回去'是何意,父亲和大哥,与他们一起回江都城。对此,她自是乖乖应“嗯”。宫人传午膳上来了,两人落座用膳。稽晟用膳是不常说话的,桑汀自小被父亲告诫食不言,也只安安静静用膳。膳食用至大半,门外再度传来敲门声,稽晟不悦皱眉,正要冷声斥问,外头传来大雄的声音:“皇上,敖大人提前回来了,现今正在门口。”桑汀不由放了筷箸,惊讶说:“这么快!”稽晟也没料到说话这一会子功夫便到了,他沉声道:“进来。”敖登才推门进去,却是步子微顿,似没料到东启帝与心娇娇在用膳,然而已经半个身子踏进来了,只得打扰了。“臣见过皇上,娘娘。”敖登躬身行礼,“今日顺风航程,路途无阻,故而提早回来。”话音落下许久不见回声。桑汀本想回避,寻个由头回去的,此刻也忍不住看了眼稽晟,却见他眼神古怪地盯着敖登。于是她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瞧见敖登腰上系的那一条花花绿绿的粗布带……姑且称为腰带的东西时,一时没忍住,轻笑出声。稽晟回身睨了桑汀一眼,站起身。男人身子高大,一下便将身后人全然遮挡了去。他而后才问敖登:“你腰上系的那是什么东西?”敖登低头看了看,倒是不觉,解释说:“西南土地辽阔,岭地多,百姓在外劳作时,为亲眷辩识,常在腰上系此种碎花布腰带,姜珥好玩,给我也缝了一根,回来便也带着了,朴实无华,并无不妥。”好家伙,说到后面敖登便是连'臣'也不用了,直接一句'我',这是半点没把帝王当外人,言语间既是说家常,又透着一股子微不可查的炫耀。——夫人爱玩乐,给我也缝了一根。稽晟的脸色几乎是唰的沉下,蹙起的眉锋凌厉泛着烦躁,他冷声道:“马上解了,难看。”敖登余光看到东启帝松垮的衣袍。哦,少了腰带,几日不见,身形好似也消瘦了不少。敖登与稽晟出生入死几多年,还不知道他这性子?他依言解开那粗糙的碎花布,折叠好拿在手上,这个宝贝劲儿,活似怕人惦记着。稽晟冷冷嗤一声,不经意流露出的鄙夷里却藏着几分羡慕与不甘,他重重甩袖,不耐烦说:“出去,午后再来回话。”“臣遵旨。”敖登也不乐意一路奔波回来,再瞧这位爷的臭脸。待屋里没有外人了,稽晟才转身,负手身后,定定瞧着桑汀,眼神冷幽幽。桑汀一脸无辜,想起那碎花布做的东西,眸光流转间,眼前拂过方才稽晟瞧见花束时,面上毫不掩饰的失落。“皇上。”她语气有点弱,“你,你别生我气呀?”那小匣子又不是百宝箱,哪里能说要就有的啊?稽晟冷哼:“你就会气我。”“哦。”桑汀两手支着下巴看他,眼里含笑,温温柔柔像云朵,偏偏稽晟最受不得那样的眼神,勾得人没有脾气,心痒,他墩身将人捞到怀里,唇压下。“呀!”惊呼声很快被吞没在唇齿间。等午后敖登来回话时,门都不曾进去,被告知夜间再来。……此行过了大半月,江都城中传了消息来,说是夷狄六部首领及邻国附属臣子皆已抵达皇宫,都等着帝王回去主持朝政,圣驾该启程回江都城了。东启帝的衣袍虽然还是空荡荡的,这回倒是不怎么生古怪气了,批阅折子处理朝政,严谨肃整,有条有理。稽晟想要的是那象征姑娘心意的三样东西,因为得不到时,他会以为阿汀嫌恶他厌烦他了,没有被人爱过,便会格外苛求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好叫自己安心。像是权利,像是地位,所以他即便是豁出命,也要去争这九五之尊、帝王之位。起初桑汀不懂,她惯于包容稽晟的喜怒无常,许多小事温温柔柔地哄一哄便抚平了,腰带一日绣不好便两日,她想给稽晟最好的,急不得,日子也急不得,总要慢慢来。因此也从没有深究过,她全心全意,稽晟却还觉不够,他在意那些东西,甚至已经到了将要疯魔的地步。面上却不露山不露水。第71章.心肝万般美好,却是留不住十月十八这日午后,圣驾启程北上回皇城。桑府外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夹道挤满了探头张望的百姓商贾,皆是来送东启帝的,远远的瞧见府门内走出的高大男人,喧嚣声便如雷鸣电闪,响彻街头。“预祝皇上一路顺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稽晟蹙眉轻嗤了一声:“吵死了。”“才不是呢。”桑汀低低念了一句,“他们爱戴你敬重你才会这般,若是厌恶啊……”下一瞬,只见东启帝抬手,宽大的广袖自半空中摇曳而过,对外头那一张张陌生面孔挥了挥,男人冷峻脸庞露出几许和善宽厚来。桑汀垂眸笑了。顷刻间,人群却似沸腾了一般,齐齐跪下叩拜。十月中旬,江南湿冷,大雄领了侍卫依次遣散百姓。敖登和姜珥行在二人身后,上马车前相互问候了一二,两个大男人自是没什么好说的,姜珥和桑汀说起在西南的事情。对此,稽晟虽是不耐烦,瞧着心娇娇乐意,倒也没说什么,谁料随后就一眼扫到了敖登腰上系那根花布带。他眼神泛着冷光睨过去。敖登只当不知,重重咳嗽一声,看向姜珥。“怎么了?”姜珥回头问。敖登说:“该走了。”“好好。”姜珥这才不舍的放开了桑汀,小声问:“娘娘,等回了江都城,我能进宫找您吗?”桑汀笑着应下:“自然……”未说完的话止于东启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