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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答应,站起了身往床榻走去,似乎准备就寝。杜相思忍了又忍:“你不怕我告发你。”白妗正将落进衣领的发,伸手一撩披在身后。回眸,“你不敢。”那其中轻飘飘的意味,又幽又冷,让杜相思打了个哆嗦。她忽然觉得这,恐怕才是这个人真正的样子。轻蔑感情,只谈利益。杜相思确实不敢。她在明,他们在暗,皇室与那些势力能平衡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既然白妗入宫只是为了盗宝,一个盗字便意味着会尽量避免正面冲突。那么与她合作,利大于弊。“好。”她听见自己轻吐出一个字。“三日后,子时二刻。”白妗打个呵欠,“你在书房后东南角下等我,击窗为号。”*这几日太子都不在东宫,听说是宿在东华门外的府邸。不知该说白妗料事如神还是怎么,杜相思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好时机!月黑风高夜,白妗甚至不换夜行衣,就这么大摇大摆避过东宫卫的耳目,开锁进房。也算她运气好,姜与倦离开一并带走了幽均卫,否则还得好一番折腾。书房布局不如寝殿精美,却也典雅。桌面上有几幅毓明太子习字的字帖,边缘烫金,都说字如其人,这苍劲有力的小篆体,倒与他秀美的相貌不贴。角落放置的五彩珐琅花瓶,中间摆放几簇梅花,正散发着幽幽的清香。太子用来办公的印鉴绝不会只有一个,可私印却是独一无二,平日里不会随意使用,一定妥善保管在隐蔽处。杜相思描述那是一个青鸾图案,底角有“毓明”小字。白妗翻到书架的暗格,在里面发现一些大小不一的锦盒,堆叠有秩,而那枚私印,则被收在一个黑色的锦盒中。她取出印鉴,放入袖中。忽然,门开的声音。白妗心底一凉,霎那间在心口蹦出四个大字。杨恣害我!不是说没有十天半月回不来么!这个角度,正对着门口,根本避无可避。“你在干什么?”有人淡淡问。那天生带着矜贵与散漫的声音,此时抹上了危险的意味。像一只漂亮的雄鹰,潜伏进了黑夜,那锐利的鹰爪在眼前寒芒一闪。他向她走来,月光在他身后倾落入室,他的表情不明。她步步后退,退到无可再退,身后就是开了一条缝隙的窗户。一个高官的机密几乎都会在书房,更何况身为万人之上的太子。也许值得觊觎的东西太多,反而会忽略最不起眼的。白妗笃定他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私印丢失,咬牙正想说话。猛然看见破空而来的寒芒,脸色一变,白妗整个人扑到他身上将他抱住,直接翻转了位置,将他压在窗边,自己以背部迎上箭锋。手里的东西,准确无误地从缝隙滑出去。她吃痛,闷哼一声。杜相思正倚在窗下,就着爬山虎的隐蔽打瞌睡,被东西砸到清醒过来,还好不曾发出声音。她看到地上的印鉴,谨记白妗交代的,揣上就跑,有多快跑多快。屋内,姜与倦接住怀里少女下坠的身体,浑身的肌rou还在僵硬着。他眼睫垂下,对闻讯而入的斩离吐出一个字:“查。”☆、东府斩离领命而去。手臂挽住她单薄的肩膀,这是一尾常见的锥形箭,箭头正扎在肩胛骨处,衣服慢慢被血液浸湿,淅淅沥沥地淌满了手心。姜与倦感受着指间的粘稠,看少女的脸色慢慢发白,双目紧闭,那嫣红的唇也死死地抿着,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充盈在胸膛中,使得他沉默下来。其实白妗也很不自在,陷在姜与倦的怀里,全身感觉像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在爬一样。从小她就抗拒陌生人的亲近,除了师父和师兄,对谁都是拒之千里,别说抱人了,主动触碰都很少。可是肩上的剧痛,又无法令她作出推拒的举动。她害怕得直颤抖,却为他挡下那一箭。姜与倦忽然醒悟了一般,放声道:“来人!传太医!”在话的尾音中,几乎带了一抹厉色。白妗想,到底不算白忙活一场。她将脸庞的角度轻微地一转,贴近他的胸口,离青年的心脏只余一层结实的皮rou。听着那仍然稳健有力的心跳,她眉心仿佛痛苦地纠结在一起,呢喃了一声“殿下?”姜与倦抱她的手微微一紧。白妗却努力地扬起脸,咬着牙气若游丝地问出一句:“殿下你……可有受伤?”说完她便陷入了昏迷。没有听见那心跳忽然停顿一个间隙,又猝然加快。*再次睁眼的时候,透过账前长长的流苏,看见姜与倦就站在榻前。他身姿修长,容颜俊美得像一座雕塑。好像才进来不久,穿着一身素白的常服,衣襟袖口都绣着青叶纹,浑身萦绕着淡淡的旃檀香气。衣装气韵,无一不透着清爽,神色也同往日一般温和,看不出什么异样。见她醒转,便垂下眼来对她道:“孤先论公事,再问私事。”一出口,便充分体现了他的本质有多么冷漠,无情。白妗都想笑,这人,心是石头做的吗?她别开眼睛,好像有点被伤到了,整个人淡漠得像一抔雪水。“你到孤的书房做什么?”白妗不说话,唇抿成一线,过了好一会儿才别过去瞧着他。姜与倦接着道,“而且,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冷笑,晦暗的光线下,唇角别上的这抹笑容让他看起来有点可怕,是那种偏向阴郁的可怕——也许源于他相貌比较精致。“孤的东宫卫,是聋了还是瞎了?”他这一句话,使得他身后包括斩离在内的宫人全都跪了下来,屏风后乌压压的一片。白妗这才发现此处并不是普通的屋子,而是在通明殿,太子的寝殿。白妗坐起身来,勉强向他跪下。“殿下不要为难他们。”姜与倦负手,俯视她,整个人的神色有点冷冷的。“一切都是妾的错,”扯动伤口,白妗才发现肩膀处缠着纱布,而且只穿了一件中衣。她不敢看他,而是盯着自己的衣袖,黑发半挽露出细白的脖颈。“殿下这几日一直不在,妾辗转反复,实在是思念殿下,便想着殿下会不会突然回宫,想出去碰碰运气……”姜与倦眉峰微拢,很有耐心地听她说完。“那这锁怎么解释,”他重重将什么放到了崔常侍捧着的托盘中,哐当一声,赫然是书房的那把铜锁,白妗瑟缩了一下。“难道它自己想开了?”说着他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