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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愣住,指尖深嵌进枝干中,半晌,她扭身跑进了屋中。—“这狗倒是通人性。”皇帝坐在云城最爱的美人榻上,眸色温和,手中拿着一个线团逗弄着大黄狗,“你养的?”“是奴才亲手喂大的。”小德子十分不要脸道:“平日里给殿下解闷。”皇帝轻嗤了一声,脸上多日的愁云与阴沉此刻总算散开些许,“可有名字?唤做什么?”小德子僵住,半晌,才呐呐地哼了一句,“荣轻。”“什么?”“荣轻。殿下取的。”小德子大声回了一句,“荣光的荣,轻巧的轻。”皇帝看着眼前这只尾巴摇成花的狗,神情一时有些怪异。云川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屋中诸人脸上也是异彩纷呈。这黄狗却丝毫不觉有何不对,仍是十分狗腿地凑在皇帝身边嗅来嗅去,还将前腿搭在了皇帝身上。一阵诡异的寂静。少顷,皇帝拍了拍它的头,笑了声,“她倒是会取名字。”下一瞬,他眸色微暗,眼角的皱纹又深了几道。云川清楚,父皇是又想到皇姐了。他站起身,在空荡的屋中慢慢地踱着步,忽地顿住脚步,目光停留在床上枕边的一物上。月白底色,红梅点缀,是前些年送给容清又被退回的香囊,她怎么还留着吗?皇帝的神情微有些诧然。他执起这物,发觉原本只有半株的红梅已绣完了,枝干遒劲,风骨卓然。后又添上的梅花绣工精致,一针一线看来是极用心思的。皇帝看着这香囊,有些出神。“陛下。”金吾卫来报,“五王爷已抵京城,片刻后将至宫中。”皇帝恍过神,应了声。“走吧。”他叹了一声,将香囊复又放回她枕边,向屋外走去,却在将出之时停住了脚步。屋中桌案之上,放着一卷,一卷,他上前一步,打开来,上面竟密密麻麻地俱是批注。皇帝微微一怔,又是一叹。“川儿,父皇回宫去见你五皇叔,你在这里多呆一阵,好好看看这两本书,也好好瞧瞧你皇姐是如何读的。”“是,父皇。”云川不知在想些什么,竟难得地没有闹脾气,乖巧地应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府,小德子带着下人去送。屋中只剩了她一个,云川随手翻了翻两卷书,觉得无聊,索性蹲坐在榻边去逗弄那条大黄狗。“哎!站住!”云城急急地跑出屋去追,却不防门槛太高,下裙太长,被绊倒在地。脸要着地的一瞬,却忽地被人一把揽住,托起腰站直了身子,云川尚未晃过神来,便被轻轻一搂,拉至院中那棵巨大的槐树背后。满怀的桃花香气扑面而来,是她最喜欢的气息,下一瞬,微凉的唇瓣便吻住了她。云川瞪大了眼,怔怔地看着眼前人妖媚的容颜。隐有脚步声传来,小德子在院中屋里走来走去,轻声嘀咕着:“二殿下跑去哪了?”“德公公,您见着戚公子了么?”有人跑来问道。“怎么,不见了?是不是回屋里去了......”近在咫尺。云川大气不敢出一声,掌心渗出冷汗来,她用力地推了推身前之人。戚殷仍是紧搂着她低吻着,鼻息交错,温柔缱绻。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了鸟声啼鸣,花香袭人。云川轻轻闭上了眼,眼睫微颤。似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戚殷缓缓放开她,垂眸看着怀中双颊泛着粉红色的人,侧头在她耳边哑声道:“我很想你。”那日醒来之后,云川瞧着他便开始一个劲地掉眼泪,他心中愧疚,手足无措地又是低哄道歉,又是收拾穿衣,却仍是无济于事。后来她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宫,再未来过。“对不起。”戚殷轻轻抱着她,“都是我的错,我是个混蛋。”怀里传来一阵呜咽之声,他微微一怔,肆意的一双凤眸中些许慌乱,“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怪你。”云川哽咽着低声道,“我怨我自己。”“皇姐生死......”她顿了顿,“你那晚......的时候,我心里却是愉悦的。”“我怎么能这样。”云川握紧拳垂着头,“皇姐对我那么好,我却在这个时候同你......云雨之欢......”她有些语无伦次,眼泪复又扑簌簌落下。戚殷愕然地瞧着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本以为云川是怨他,却不承想......他眸中闪过一丝不忍,沉默地将她拥进怀中,低低地又重复了一遍,“是我对不起你。”“我欠你的,以后都还给你。”—“臣弟参见皇兄。”云池缓步走进殿中,俯身行礼。天色将晚,昏暗的光在他眼下打出一片阴影。皇帝走下御座,将人扶起,叹了一声,“一路可还顺利?”“顺利。”云池颔首,神色温和,“萧将军派来护送的人行事得力。”“城儿此行太过胡闹,你别和她一般见识。”皇帝道:“她一向无法无天惯了,此行回来,定要好好责罚一番,要她亲自去同你赔罪。”云池淡笑着摆了摆手,“城儿年纪尚小,又一心想着自己做出些成绩,也是情有可原,我自不会同她计较,皇兄也莫要气了。”他又笑了笑,“听说城儿这番做得不错,景州贪官污吏俱除不说,南郡的大旱和叛乱也处理得妥当。”“还是有做储君的潜质的。”“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皇帝哼了一声,“若不是容清去给她收拾那烂摊子,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云池抚着袖口,眉目微深,“皇兄,听说容相此番擅带大军去往封地,又滥用职权扣押官员奏疏。”他欠了欠身子,“这话虽不妥当,但臣弟仍是要说。一个外臣,虽是国之栋梁,但种种行迹难免有恃才傲物之嫌,从前的相祸不知皇兄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