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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屋前竹林掩映,风过叶动,沙沙作响,携着清凉穿堂而过。容清坐于书案前,披了件曳地大氅,脸色有些苍白。不知为何,重生后身子却是大不如前,他眼神微暗,想必是那件事的缘故。老天垂怜,让他能够重来一世,却也留下了从前的印迹,免得忘却从前种种。可又怎会忘呢?他眼睫轻颤,复看向案上的奏折,这是南边郡守递上来的,说是春耕一切顺利,今年收成应当极好。如今是四月末。尚有半月余。阳朔五十三年的五月中旬,南方会有一场百年难遇的大旱。谁也不会想到,至多有几场洪涝的南边郡属竟会出现旱灾,消息递上来时已经晚了,民不聊生,饿殍遍地。一些饿极了的灾民急红了眼,□□迭起,郡守官员食君俸禄,关键时刻却是跑得比谁都快。情势危急,幸而陛下急派户部官员开仓赈灾,军队开拔镇压乱民,这才平息了一场飞来横祸。容清收回思绪,执笔在那奏折上写下几笔,这才放置一旁,待明日宫中内侍取了交给陛下复批。他转眸看向一明如洗的碧空,略思索了片刻。“思文。”“相爷唤奴才何事?”思文应声进来,阿明探头探脑地跟在后面。“将这封信亲手交予户部陆侍郎。”容清道:“这一封,交予唐将军。你亲自去一趟。”户部陆歆与容清同一年进士及第是为榜眼,二人惺惺相惜,私交甚好。而这唐彦之将军镇守江南地界,不过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已官拜四品,同容清是自小的交情。思文心知这二位大人同相爷关系甚笃,若是等闲常事必不会叨扰他二人,因此也肃了神色,恭敬称是。才接了信放在内里,隔壁忽地敲敲打打地热闹了起来。思文叹了口气,同阿明对视一眼,这位祖宗怎的又闹腾起来了,语气不由得也带了些怨念,“殿下整日里不是烟熏,便是听曲,您住在这儿图什么呢?”这又是想方设法地在给他找不痛快了,容清失笑。这曲子还不知晓要唱上多久,他无奈地摇摇头,起身将披风带上,天色尚早,索性出去躲个清净。“相爷,您上哪去?”阿明急慌慌地问道。“梵净山。”话音刚落,人已登上马车行远了。阿明同思文面面相觑。“你不觉着相爷近日属实怪异得很?”“可不。”同容清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淡然的思文此刻也直着眼,怔怔地道:“相爷最厌吵闹之地,又不喜烟熏之味,这位殿下倒是是是都踩到了点上。”“可看相爷那神情,半点不恼,倒有些.......”二人对看一眼,是了,看着神色倒像是宠溺。阿明惊悚道:“这怎的可能,咱相爷那朽木般的性子......”隔壁欢声笑语,这厢一派诡异的寂静。思文想了片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可说不准,前几日陛下赐婚,你可还记着相爷曾说过什么?”阿明皱紧了眉,蓦地睁大眼,“心仪之人......你是说......”他结巴了半晌,又看向隔壁,“怎么可能?”“从前殿下不依不饶缠着之时,相爷若有心,早便应了,怎会等到此时?”阿明脸憋得通红。思文恨铁不成钢地瞅了他一眼,又叹一声,“咱们这位殿下啊,想必马上便要得偿所愿了。”说着,掸掸袖子,走出府去。“你上哪去?”“金陵,送信。想必要五六日方能回来,你莫要思念过甚。”“呸!”阿明唾了一口,“谁思念你!金陵呆着别回来了!”可当真思文走了后,他又觉得有些寂寞。容清生活简朴,只他和思文二人时常跟在身边伺候着,此时二人都走了,他独个在院中呆了半晌。“干些甚呢?”他低声喃喃。这南来的戏班子果真是不错,音调婉转,唱词皆是有趣得很。阿明心中痒痒,暗自道:咱也听听曲去!云城今日给府中的下人们都放了假,此刻俱是聚集在花园中听曲乐呵。她一向没什么架子,对待下人也和善,此刻他们也是半点不拘谨,笑闹玩乐开心得很。云城本是抱着戏耍容清的意思将戏班子招了来,此刻瞧着诸人皆是欢喜,她心中也是愉悦放松。“哎!这不是阿明吗?”小德子瞧见府前的阿明,十分热情地将他带进府中,“今日府里热闹,你也来欢快欢快!”阿明也不推脱,顺水推舟地进了府。云城瞧见他,愣了一下,随即轻轻颔首,示意一切随意,不必拘谨。阿明谢过。小德子同他年龄相仿,又爱玩闹,因此早已十分熟捻。“你今日不用伺候着你家相爷么?在外面乱跑?”阿明玩得高兴,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相爷不爱吵闹,因此上梵净山上去了,我一个人呆在府中也是无趣,所以出来耍耍。小德子:......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云城。云城正巧听着了这几句话,心中不大痛快,好么,我在这儿自个儿傻乐,人家倒是半点不受影响,早避到外面去了。她顿时没了兴致,起身回房去了。阿明傻眼了,“殿下这是怎的了?瞧着像是不高兴?”“没事。”小德子调侃一句,“自个跟自个过不去罢了。”话没说完,挨了夕颜一记眼刀。—容清在佛堂待至日落。一旁红泥火炉上小壶中的水烧开了,冒起腾腾的雾气。般若大师面色沉静,提起小壶,缓缓将水浇在面前的茶具上,雾气笼罩,待器具温良,复又泡了茶,向茶盏中斟了一杯,递给对面之人。“多谢师父。”容清接过茶,修长的指尖与古铜色茶杯相互映衬,倒别有一番美感。般若抬眸看他一眼,眸中也带了些笑意。水流汩汩,茶水冒出的白汽笼罩在容清脸侧,平添了一份祥和安宁。“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