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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女人一向是游刃有余,可也仅限于两厢情愿的情况下。面对一个百般戒备、生怕被他占了便宜去的兔子,他真还有点不习惯。柔儿听懂了,脸上刷地红了一片,低着头道:“我嫂子……我兄嫂的孩子,也才一岁。我……”她没法哺喂孩子,从生产过后接连病着,常时吃着药,尤其刚回家那段日子,镇日昏沉沉的不清醒,多亏家人帮忙带着安安,不然她自己真不知要怎么熬过来。这个话题显然不大适合正在划清界限的一对男女。两人都有点尴尬,柔儿收紧手臂环住了胸口,可这欲盖弥彰的动作倒叫他心里一紧,喉结也跟着滚动了一下。他伸指敲击着桌面,侧过头瞧着外头的凄风冷雨,声音听来疏淡,“我来瞧瞧安安,坐会儿就走。时辰不早,你若是困倦,自行去睡吧。”说完,又加了一句,“你也不必别扭,我不是为了找你来的。”不是为了她,只是想来瞧瞧孩子。她何尝不知道,是为了安安,他们才会有今晚这场尴尬的碰面。柔儿点点头,扯开唇角想笑一笑。可她其实真没什么心情,她本是有许多话想问的,他妻妾们惨死,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外头到处在捉拿他,他逃出来下一步该怎么办?他有没有把握脱困,有没有法子为自己脱罪。会不会被抓回去,会不会被人连累。她想知道的太多,可她哪有资格去问他这些话。她拖着步子朝床前走。手刚触到帐帘,蓦地一阵风吹起她裙摆。她僵住动作,心里已有感知。凉丝丝的雨滴,一点点溅在裙下露出一截的小腿上。她转过头,——适才还坐在旁边的男人不见了。就一转身的功夫,他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肩背上的伤浸了雨水,她本该拿出些伤药来替他换上。他受了那么多苦,能不能逃过这一劫也不知,他冒死出现在她房里,不怕她喊起来,出卖了他么?她缓缓跪下去,伏在床沿汹涌地流着泪。她明明是盼着他好的,为什么见了面却待他这样差。他虎落平阳,正是最需要人关怀的时候。他家人都没了,能抚慰他的又有谁。她真的不知怎么才好。感情这种东西,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碰了。好累,也好难过。——赵晋来的悄无声息,清早陈兴发觉自己那件袍子不见了,还嘟囔着说“见鬼了”。柔儿垂头扒着饭,心虚地没有接话。林顺目光幽幽定在她身上,见她眼下有点泛青,明显是没睡好。他拍了拍陈兴的肩,“今儿我回趟老家,你在这守着,关好门户,若有人打门,问清楚再开。”陈兴笑他“啰嗦”,林顺对柔儿点点走,披上斗笠走了出去。他没有立即离开。他对陈柔很了解,她但凡有什么心事都瞒不过他。她心虚的时候就不敢瞧人,一说谎耳朵会红,再有她的嘴唇……好像有点肿。他不确定,来到西边窗下,蹲下来瞧着地上墙上的痕迹。雨太大,就是有什么也冲刷掉了。他轻轻推开一点窗,用手护着开合处,防止发出声响。窗沿上靠里侧,有一点非常细小、不易发觉的血迹。他用指头抹了下,雨点落下来,很快将他指尖上的痕迹也冲刷掉了。他心里沉沉的,在窗前蹲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离开。为护着赵晋行藏不露,陈柔不与他们明言说他来过,也能理解。可理解是理解,他却总觉得心里不痛快。陈柔说,她如今已是自由身。那么,不管那男人再怎么有苦衷,深夜闯入一个女人的闺房,就是不应该。——赵晋骑马往回走。他如今藏身在云城郊外一个农户家中。往来欹县足足需用二个时辰。饶是戴着斗笠,给风一吹,衣裳也湿透了。他跳下马,在天亮前回到院子里。一推门,却见里头坐着个人。“赵爷,您去哪儿了?”清脆的女声,带着几分急切。赵晋扬眉笑笑,“你怎么在这儿?”迎出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梳着麻花辫子,身量颇高,腰轻腿健,穿着劲装,是个练武之人。少女抿了抿唇,瞧他一眼,然后转身跨出门,“瞧您淋的,我去给您打点热水来。”她行事动作飞快,赵晋来不及阻止,她就已经消失在门外。听见屋里的动静,隔壁走出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见事赵晋,忙招呼外头的人叫去知会“大当家”,他上前来抱怨道:“赵官人,可叫我们好找,昨晚上我们兄弟几个,差点把庄子翻个个儿,您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还以为,您给人抓了呢。”赵晋笑了笑,他去瞧安安,为确保她们的安全,他跟谁都没声张,怕xiele机关。“有点事,出去办了一趟。”他轻描淡写,朝里走,脱去身上不舒服的袍子,拉开衣橱拿了件新的出来。适才那女孩儿捧着一盆热水又进来了,一眼撞见他正在更衣,羞得连通红,忙撂下盆子跑了。那汉子瞧着女孩去的方向摇摇头,转过身来替赵晋把门带上,隔着屏风还在唠叨,“赵官人近期还是先别单独行动,有什么事儿,把我们喊着,或是喊上如虹陪着您,也比您单独一个儿安全些。如虹拳脚功夫还是过得去的。”赵晋拿了只手巾,浸水将脸上擦了一遍,余下的温水浇在身上,简单冲洗一番。他没答话,坐在炕前对镜撕掉已经泡的不成样子的纱布,露出被洞穿的肩伤。那汉子不再唠叨了,忙去柜里取了疮药来,“如虹,如虹!”他高声喊适才那姑娘的名字。赵晋道:“我这个样子,叫她进来合适吗?”他可没穿上衣,康如虹是个大姑娘,再怎么不拘小节也不能如此吧?汉子笑了笑,“是我傻了,原想着姑娘家比咱们大老爷们儿手轻。”适才还说人家拳脚功夫厉害,转瞬又说手轻。对方什么意思,赵晋不是不明白。但他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收,什么菜都能咽的,他这人眼光高得很,绝不会为着一时空虚饥不择食。汉子替他换了药,重新绑了一重纱布。等一切忙完,天已亮了。赵晋侧躺在床上歇了会儿。等他再醒来时,都到了正午了。外头桌上摆满了酒菜,康如虹笑盈盈迎上来,“赵官人,您醒啦?饿了吧?您这一觉可算睡好了,前几天您总是刚阖眼就醒了,我都不敢吵着您。”她边说,边替他把靴子拿过来,蹲在地上要替他穿。赵晋有一瞬怔,抬手揉了揉额角道:“福喜呢?”康如虹笑道:“您忘啦,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