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5章
直到傍晚，冯凯和郭小海这俩东道主才送约瑟一行人离开,可谓满载而归。目送小轿车一溜烟的驶出了胡同,几位老爷子总算长舒了一口气，里奥这小子想学中国功夫都快走火入魔了。自己平时的确会打打太极练练五禽戏什么的,不过,都是为了强身健体，又不是什么内家功夫！一想到下午的时候，那个叫里奥的小伙子软磨硬泡要拜师学艺，几位老爷子就脑门突突响，芽儿这是扔给他们一个大麻烦！察觉到老爷子们眼神不善,芽儿也只有嘿嘿傻笑两声以图敷衍过去。又是这一招？这是几位老爷子此刻的心声！但自己偏偏就吃这一套！回到客厅，等芽儿喝完特意给她炖的那碗红枣莲子汤，早消了气的杜爷爷这才迫不及待的替大家问了出来,“芽儿，怎么样？你们生意谈成了吗？”“嗯！差不多了！等去大哥和耀扬哥他们那边实地考察完，敲定了具体产品，差不多就可以着手建厂房和招聘工人了！”听芽儿这么说，老爷子老太太也都挺高兴。毕竟，这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好事。这投资项目真做好了，当地的老百姓安安稳稳的在家就可以勤劳致富！想到这儿，杜爷爷突然有些迟疑，半响才接着又问道，“芽儿，你看咱清河湾的乡亲也跟着学种茶采药怎么样？”最难割舍的是那故土情！这两年，一直没回老家，杜爷爷这心里还挺想得慌，隔三岔五的给老村长打通电话联络联络感情。这几年，清河湾早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富裕村，电话线前两年都扯了，再也不是那个连电都没通的山窝窝了！但是，老百姓最吃苦耐劳，再辛苦也不嫌致富的路子多！自己和老伴沾了孩子们的光，小日子过的富足安稳，甚至都有闲情出去旅游。但自己过的越好，杜爷爷这心里就越想着让孩子们在能力范围内再拉扯乡亲们一把。孩子们眼见着越来越有出息了，可也不能忘了养育了他们的那一方土地的父老乡亲！当了一天的陪客，芽儿身体多少有些吃不消，这会正双手后撑惬意的让老太太揉肚子呢，突然听爷爷语气凝重说起乡亲们，赶紧坐好，有些蹙眉道，“爷爷，咱们老家那边气候和地形都不适合大面积种茶！至于种药采药，咱们村虽然占据了山林之便，但是种药和采药跟种庄稼不一样，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见老爷子满脸失望，芽儿也不敢再慢里斯条的卖关子，“其实，咱们村的山林资源极其丰富，特色山珍品相都不错！以前，因为没有完全打开销路，乡亲们不过是小打小闹挣些零花钱！现在小海哥他们的商场正式营业了，老家那边的山珍可以定向供货！不仅商场那边，还有饭店这边！前几天，小海哥还跟冯凯哥商量这事儿呢！在城市，市民想买地道的山珍也没处买！……”这人的胳膊肘天生往里拐的，杜爷爷虽然有心让孩子们拉扯乡亲一把，但是听芽儿讲完前半段，也知道为难了孩子，但这心里仍有些失落。谁知道芽儿这臭丫头说话大喘气的，突然峰回路转，再接着往下听，才意识到这丫头早有主意了！杜爷爷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但这心里熨帖的很！这段时间，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别说忙的脚不点地的郭小海了，要不是杜爷爷开口提这一茬，芽儿是彻底忘了一个干净。不过，芽儿可不会留给爷爷秋后算账的机会，看看提到老家有些入神的二爷爷和小爷爷他们，好心的提议道，“爷爷，你们要是想乡亲们了，这次在苏杭逛一圈后可以改道回老家小住一段时间，反正你们平时也没什么事儿！我刚才就要跟你们商量呢，咱们先不管小海哥他们怎么安排了，今明两天抓紧时间收拾一下行李，我明天找人订飞机票，后天咱们就出发！”回老家？这多少有些戳到了杜爷爷他们的软肋！但是听到后面那句轻描淡写的反正你们也没什么事儿，杜奶奶哭笑不得恨不得戳芽儿的肚皮。“你这肚子还不算是咱们家最大的大事儿啊！你倒是会赶时候，大过年的怀孕，正月又不动针线，我们还没来得及准备小被褥小衣服呢！”翟奶奶和王奶奶在一旁附和点头，最关键的是这丫头又太争气，什么都得准备一式四份，估计到时候光是尿布就得成摞成摞的买！想到这儿，几道视线不约而同都转向芽儿的肚子。这丫头整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自从怀孕衣服又一向穿的宽松，平时也没太在意，这会仔细看的话，虽然月份还小，还真有些显怀了！杜爷爷也点头，但是脸上的表情明显太言不由衷了，要变卦早变卦了！这不，杜爷爷接着又来了一句，“芽儿，真坐飞机啊？反正咱们也不赶时间，坐火车就是了，听说飞机票老贵了！”此言一出，翟爷爷他们表情都有些绷不住了！说起来，坐飞机也就是杜老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也不知道是谁，这几天就跟百爪挠心似的整天琢磨坐飞机到底什么滋味！芽儿显然也有所耳闻，笑颜道，“爷爷，你就真的不想坐一回飞机感受一下在天空飞到底什么感觉！”杜爷爷嘿嘿两声，咂么咂么嘴，说实话，还真想，这搁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虽然一想到飞机票钱，还是心疼的直抽抽！说到烟花三月下扬州，祖孙几人的心似乎也飞到了水墨氤氲的江南水乡！西下的斜阳在院子里洒下了最后一抹余晖时，回廊外，那俩二货鹦鹉突然老生常谈似的一句“夕阳无限好”，鸟声悠扬婉转，抑扬顿挫，卡的时间点简直比八仙桌上的落地钟都准！两只二货这么会应景，听的仨老太太再次啼笑皆非。而几位老爷子忍不住呲牙，幸好当时悬崖勒马及时收口，没有教它们后面那句“只是近黄昏”。要不然，家里这么多暮年老人在，这两只二货每天傍晚来这么一句“只是近黄昏”，这心情得多郁闷啊！当然，每天来这么一句夕阳无限好就另当别论了！的确，夕阳无限好，夕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家，每到傍晚，人们连归家的脚步也变得行色匆匆起来。比如说，杜爹骑着自行车载着杜妈，就恨不得蹬出风驰电掣的速度来！进了胡同，车速才渐渐慢了下来，老远就看见自家大门口有道人影。“钱叔，找我爹他们啊？怎么不进去啊！”辨清人影是谁，杜爹早早的就热情的打上招呼了。钱良泓背着手在杜家大门口来回踱步足有半个多小时了，满心犹豫着等会自己要不要开这个口呢，杜爹这冷不丁的一嗓子，钱良泓仿佛被人逮了一个现行似的，清癯消瘦的脸上不免有些不大自在！尴尬的摆了摆手，一咬牙转身就打算回一墙之隔的自己家。但是一想到孙子那满是哀求的脸，虽然清楚等会进去有些请求实在难以启口，仍愣是抬不动脚。“你们两口子回来了啊！”钱良泓这声招呼，到底显得有些窘迫。“哎，回来了！”杜爹向来粗心一笑露出两排大门牙！杜妈倒是察觉到钱良泓的异样，觉得钱叔今天似乎有心事。到底是紧邻的邻居，杜妈也隐约听周围街坊谈起过钱家的八卦，但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杜妈一时猜不到钱良泓到底为什么事作难，仍笑着开口打招呼道，“钱叔，站门口干啥，家里坐！”“哎！”钱良泓心里一紧，到底还是跟着杜爹杜妈一起进了院子！到正院时，那两只二货鹦鹉报完时正用嘴梳理羽毛呢，听见动静，立马扑楞着翅膀当起了小接待，“下班了，下班了！来客人了，来客人了！”老爷子们的这俩心头好比乡下农家看院子的大白鹅都管用，杜爷爷听见动静，朝窗外伸头一看，“哟，老钱来啦！”等钱良泓跟杜爹杜妈一起进了屋，杜爷爷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尴尬生硬的模样不大像是专门来串门的，也不开玩笑了。招呼钱良泓到炕上坐，直接开门见山，“怎么，老钱，这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还是说你那进院子又不舍得卖了？”“不是，不是！”钱良泓连连摇头，小半天才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几位老哥，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过来跟你们商量商量，我那边还没张罗好新住的地方，你看这边院子？”见这钱老头吞吞吐吐半天来了这么一句，几位老爷子都笑了，“多大点事儿，让你这么抹不开嘴！”芽儿正巧怀疑，一年半载的还真用不到那地方！之所以着急买下老钱的那进院子，不过是因为过这个村没那个店，这么前后院的地角实在千载难逢！不过，这钱老头以前不愧是教书匠，清高，这脸皮也够薄的。钱良泓却是摇头苦笑，“不是，老哥，我这话还没说完呢！你看这钱能不能？眼下孩子办出国手续，急需这笔现金！”几位老爷子一愣，相视了一眼，格外痛快，“成！不过，手头上没这么多钱，明天去银行给你取！”杜爷爷突然话锋一转，沉声道，“不过，老钱，咱们一码归一码，钱我们可以先支给你，院子你也可以暂且住着，三个月五个月的也没问题！但是合同？”有些事儿虽然没落在自己身上，但为了挣老人的房子子女挣得头破血流的事儿不是一桩两桩了，钱良泓可不止钱畅这一个孙子！杜爷爷这么开门见山的，钱良泓反倒不觉得那么难开口了，心底稍稍一松道，“合同明天我给你们拿过来！我在这边住多长时间，每月按市价付给你们租金！”见杜爷爷他们推辞，钱良泓见依旧坚持，怎么好意思沾人家这么多光！谁也没拧过钱良泓，但总算丁是丁卯是卯的理顺清楚了，杜爷爷刚才唱了一回黑脸，正打算打趣两句，这老头真是豁出去了，为了让孙子出国镀金这是要倾家荡产了？虽然不大赞同，但想想这事儿真要摊到自己身上，自己说不定也跟老钱一样！总之一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杜爷爷刚要开口，突然觉得这气氛不对，一抬头，见钱良泓脸憋的通红，尴尬的搓着手，似乎有些话难以启口！杜爷爷下意识的看了李爷爷他们一眼，你们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吗？李爷爷心头一晒，不管有什么事儿，也难为一向好面子的钱良泓这么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老钱，都不是外人，有话直说！我们虽然做邻居没几年，但平时关系不错，你也知道我们的为人，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你直接开口，能帮的我们一定帮！”杜爷爷连连点头，“就是，老钱，是不是这笔钱还是不凑手？”“不是，不是！”钱良泓一咬牙猛然抬头，“几位老哥，我实在难以启齿！不过，孩子非要出国留学，偏偏他自己不争气，申请不到公派留学，只得自费！但这手续就麻烦了，说申请入学还需要国外教授的什么东西！具体的，我也不大懂。但是，咱们平民小老百姓上哪儿认识国外的教授去！这不是知道萱瑾这丫头曾经留过学，也经常出国，认识的外国教授多朋友也多…”钱良泓是一个明白人，也知道这事儿不大好办，更不是故意难为芽儿，这是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毕竟，周围街坊邻居的都知道，萱瑾这丫头出息的很！再说了，杜家还有两位华侨老先生呢！这丫头太能耐，不仅隔三岔五的有人开车小车过来求医，就连外国人也万里迢迢的跑来看病！隔三岔五的就来一波，她教授在国内住了小两个月，而前两天才刚来了一拨人，今天好像又过来了好几位。说实在话，要不是孙子非逼着自己舍出老脸过来问问，钱良泓真不大好意思开这个口。当年萱瑾小小年纪就受M国那边邀请深造，出国没费一丝波折。学成归来，认识了这么多良师益友，结交了这么多人脉关系！倒是孙子，算起来比萱瑾大好几岁呢，有事儿就逼着家人帮他跑前忙后！哎，但自己除了豁出去这张老脸求人，又有什么本事呢！见一屋子人随着钱良泓的话都看向自己，芽儿显得有些错愕。在自家老爷子老太太们面前，芽儿随意惯了。但是钱良泓是外人，又是长辈，芽儿哪好意思大大咧咧的跟老爷子们坐一块，早下炕窝到角落里悉悉索索的吃杜妈刚才买回来的点心呢！大人的事儿孩子少插嘴，不是吗！谁知道，钱爷爷这么一铺三垫的竟然是过来找自己的。没错过爷爷们眼神里的担心，芽儿微微摇摇头，沉吟片刻，“钱爷爷，这个忙我倒是愿意帮！我可以帮着联系几位教授，但是对方愿不愿意给钱畅个这个机会，估计到时候需要电话直接沟通！要是最后对方拒绝的话，那我也无能为力！”芽儿其实不看大上为了自己的前途让长辈倾家荡产的人，哪怕那人再上进！，但看着平时这么一位清高好面子的老人为了晚辈的前途，卖掉住了大半辈子的居所，豁出去老脸，芽儿不愿意让这么一位老人失望。钱良泓刚才说完视线就垂下去了，毕竟，这事儿怎么听怎么都有些强人所难。杜老哥他们出了名的疼孙女，没把自己赶出去都算是好的了！谁知道，萱瑾这丫头答应的这么痛快！“这当然，这当然！”钱良泓简直是喜出望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