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书屋 - 言情小说 - 山河盛宴(上)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21

分卷阅读221

    力。

这么想的时候忽然有点恍惚,好像这也是文臻的论调呢,以前没有想过这么清楚,好像是被她给蛊惑了。

他和她都天性凉薄,学不来忍辱负重牺牲自我。

他愿为父皇的江山冲锋在前,愿做父皇手中的枪射穿这门阀藩篱,愿领受人间误解扮演着魔王角色震慑魑魅魍魉。

那是因为他不在乎。

当他有了在乎的那一切,他不允许他为之付出过的人不在乎。

皇帝深深的凝视他。

这位温和慈爱,以宽仁闻名朝野,被称为东堂百年来最仁厚之主,甚至被人暗中嘲笑是否太过懦弱的皇帝,便是此刻,听这大逆不道之言,也没有露出怒色,他只是深深凝注,眼神一番翻覆如无人得见的深海之底,浪涌潮急,都在细微之处。这一番颠倒涌动之后,他的眼神转为饶有兴致,似乎对儿子难得的执着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半晌他才道:“你依旧如此狡猾。拿一件本来就要做的事,来逼你爹放手。算起来还是你爹亏。”

“不。”燕绥摇头,“原本是这样的。但从现在开始,这就不是我一定要做的事了。”

从现在开始,我会怎么做,取决于你对文臻的态度,对我们的态度。

皇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又看他一眼,叹息一声,道:“好。”

顿了顿,他又道:“唐羡之得了指婚,便和朕告了假,朕允许他在龙翔卫的监督下出行,但也答应了他不会和别人提起此事。”

燕绥不在意地道:“我想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那么,多加小心。”皇帝道,“稍后朕可能有信给你。”

他似乎有点意兴阑珊,挥了挥手,让后方等候的龙辇上前来送他回殿。

燕绥没有动,原地微微一躬相送。

皇帝坐上辇,居高临下看着他,他背对月色,背影一片黑色朦胧,道:“儿子,最后送你一句,我们皇族富有天下,便与这红尘许多牵绊无缘,强求则折福啊。”

燕绥没有抬头,似乎笑了一下,等那龙辇转身,他也转身。

夜市已经散场,偌大广场空寂无人。

他一开始的步伐还是不急不忙的,渐渐越走越快。

月色汤汤。

照亮他行走的足迹。

那一片直线,原本毫无痕迹,渐渐便多了点印子,那印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到最后就是一个个完整的脚印,在广场的末端的脚印,竟然四面都裂了。

广场所用的石料,都是从苍南州附近运来的青阳玉石,名字里有玉,但其实是一种石料,以坚硬闻名。

这广场的脚印从此便留了下来,被一个脑子灵活的皇孙拿来,用绳子一围,变成了孩子们用来测试谁蹦得更准的并以此获得奖励的道具……

这是后话了,最起码此刻月下,空无一人的广场上,留下的那串脚印,迤逦至广场边缘,最后消失不见。

燕绥掠过皇宫的重重屋脊,在宫门前被拦下——宫门已经上钥,除非十万火急重大军情,否则决不能开。

皇帝召见燕绥的时辰,本就是宫门快要下钥前。

然而燕绥停也没停,并在接近宫门,宫门前的羽林卫紧张地开始拔出武器时,也缓缓伸手摸向腰后。

不过很快后面就传来了脚步声,一个侍卫气喘吁吁地一边狂奔一边高呼:“陛下有令,给宜王殿下打开宫门!给宜王殿下打开宫门——”

及时拯救了看守宫门的羽林卫们的性命。

燕绥如流星射过山高的宫墙。

一众羽林卫仰头看着他们恣肆的宜王殿下再破铁规。

“殿下这是去哪里?这么着急模样,莫非边关有紧急军情?”

“你个毛头蛋子你懂什么,紧急军情是要有边关军马来报的!”

“那就比紧急军情还要紧的事!刚才我手停在背后的刀上,正对上殿下目光,啊呀呀,那种感觉……说不出,就觉得尿都快吓出来了!”

“尿吓出来算什么,命没了才是要紧事,赶紧回去烧香吧!告诉你们,方才啊,咱们真是逃了一命!陛下仁慈!”

……

出了宫的燕绥,正遇上前来找他的德高望重——在码头的侏儒暗卫已经察觉不对劲,船上铁罐绳索被割断后便即回头,正逢上过来码头探听消息的其余暗卫,当下消息一层层上报,就在燕绥进宫后不多久德高望重得了消息,惊得当即一跟头踢翻还想阻拦的工于心计,下令先把他关个禁闭,然后直接到皇宫门口等候。

他在来的路上,还听见一个更糟糕的消息,拼命打马往皇宫赶,心知这个时辰皇帝召殿下进宫绝不是好事,保不准就要告诉他那个爆炸般的消息,心中万分担心赶去看见皇宫被炸了,又担心殿下被皇宫给炸了。

好在赶到之后倒也没像他胡思乱想得那么可怕,宫门前安安静静,德高望重心中焦灼,担忧殿下今夜要被留在宫中,又担忧宫中必然留不住殿下迟早惹事,急得转来转去,地皮都磨掉了一层。

好容易等到燕绥从平安无事的皇宫出来,他长舒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为殿下庆幸还是为皇宫庆幸。

快马已经备好,连同前来报信的侏儒暗卫都在,一边往码头赶,一边说清事情来龙去脉,而侏儒暗卫则以备殿下需要更详细地询问。德高望重能成为护卫总领,自然是有他的长处的。

到码头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明,那艘载过文臻的船停在岸边,燕绥上船亲自查看了底舱,底舱是双层的,困住文臻的那层去掉之后就是一个大空间,连接那个铁罐子的绳索还在,燕绥查看了一下断口,这绳索是铁木藤加金丝编织而成,坚韧坚硬,难以割断,绳索的断口十分齐整,显然是一次性完成,远距离下还能一刀断绳,对方显然是个高手。

德高望重心惊胆战地低头,不敢看燕绥看着绳子断口的眼色,四周空气仿佛忽然绷紧,似杀气迸裂,割得人心头乱颤。

船向当日铁罐流失的地方驶去。德高望重在一边道:“属下已经先拿了殿下令牌,暂时封锁了这处码头,不允许任何船只停靠,所有来船要在江上进行搜查。并排查了铁罐遗失之处,当时在江面上的船只,其中有三艘现在正在码头侧,已经经过检查,另有三艘则是往乌海海口方向去的,已经驶出了天京范围,属下已派船去追。就是耽搁的时辰有点长,怕追不上。”

“离开的三艘能否查到资料?”

“已经让人去调码头出船记录,但凡在码头出船,都会有记载。”

前方河流收束,见双侧高崖壁立千仞,一个侏儒道:“就是这里。”

不用燕绥吩咐,德高望重已经令护卫去崖壁上寻找线索,但是这个可能性很渺茫,敢做这种事的人,是不会留下痕迹的。

这处河道变窄,水流湍急,礁石增多,是个危险的关口。侏儒指着具体地点给燕绥看,称他们当时怕拖着东西的船容易出问题,而且工于心计也交代了船行要稳,不能把罐子砸坏或者弄倒,因此他们当时全神贯注地cao纵船只,等到发觉绳子一震不对劲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