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书屋 - 言情小说 - 穿回八十年代搞京剧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5

    收回仓库就收回仓库,就这样的以后还想做生意?”老孟满腔怒火没处发泄,只能倾泻在仓库主人身上。

他抬脚一踹,把一个板凳踹翻在地,凳子咕噜噜滚到了大槐树根下才止住。

薛山苍老的声音响起:“孟东辉,别闹了!”

老孟这才停止。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忽然揪住自己的头发蹲在地上呜咽起来。

满院一片死寂,只有他压抑的哭声和远处的烟囱告诉世人这不是一副静止的画面。

于笑兰无力地坐在凳子上,一手抚摸着她的肚子,她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了。侯成业半抱住妻子,让她的背抵在自己身上,却什么也做不了。

还是李雪梅利落的开口了:“诸位也别怨老于,这些年为了老爷子一个遗愿,他已经付出太多心血。走到今天,我们什么积蓄都没剩下,什么都没有了……凤山本来就办不下去,仓库收回,也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她苦笑一声:“是我逼老于解散戏班的。我说他再继续下去,就是大家一起饿死,与其一起饿死,还不如我们这个家先解散算了。”

天空中忽然响起一声惊雷,于笑兰往丈夫的身体里缩了缩。

“这里的环境早就不适合笑兰居住了,她怀了孕,要安静的地方修养。”李雪梅又说。

老孟是看着于笑兰长大的,哪里能不心疼她,此时也只能呆呆地蹲在地上,不再说话。

李雪梅继续说:“各位也别着急,最近每个镇子上都在搞经济建设,可以说是遍地开厂,到处缺人。你们总有个去处的,像我就准备去服装厂当女工了。薛老爷子年纪大了,老于把他请到凤山的时候就说过,以后一定给他养老送终,这个承诺永远不会变。还有慕槐的爷爷,您这些年对我们凤山有恩,您要是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搬走。”

盛春断然拒绝:“我哪里也不去,继续留在这儿看大门。”

随着他的话语,几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他红里泛着白的伤疤,在这样阴郁的天色下甚至有几分恐怖。

盛春的固执每个凤山京剧团里的人早就领教过了。

“要下雨了,大家先回屋吧……”李雪梅别过头去,按捺下一波又一波想要哭泣的酸意。

房间内,王二麻站在窗户边,看着灰云在远处凝结成块,环抱住烟囱里的浓烟,天地仿佛都被厚重的茧子包裹在一起,一切都凝固了。

突然,院子里的人四散开来,豆大的雨点从昏暗的天空落下,一滴滴砸进泥土里,砸在玻璃窗上。

他手指深深地抠住窗户,带着哭腔问:“大师兄,凤山真的会解散吗?”

凌胜楼靠在床柱上出神,回答道:“会。”

颓势已不可挡,他们就要失去这个避风所了。

第59章

仓库主人老李只给凤山五天时间,五天后就要立刻清空仓库,搬离小院。

那些五颜六色,精致却陈旧的戏服又被几根杆子挑到院子里,整整齐齐地晒成了好多排。

老孟认真地给每件衣服抚平褶皱,喷花露水。

他看着戏服上那些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复杂花纹出神,喃喃说:“对不起啊,又要把你们关进箱子里,从此暗无天日了……”

这些年,凤山又添置了许多新戏服,也从已经解散的戏班那陆续收购了一些。可以说是各种角色都齐全了,可却没能用多久。

“老孟啊,把戏服收起来吧,这空气不好,晒久了反而容易褪色。”于学鹏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拍了拍老孟的肩膀。

老孟猛地抬起头,看着浓烟滚滚的天幕,仿佛看到所有的希望都化作一阵黄烟融入天际了。

他不确定地问于学鹏:“班主,咱们还保留着戏衣,是不是有一天凤山还能再起来?”

于学鹏愣了愣,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个念想吧。”

戏班有大衣箱、二衣箱、三衣箱、盔头箱、旗把箱,于学鹏家里堆不下那么多,孟东辉主动承担了保管衣箱的职责。

他当时对于学鹏说,班主我老家在农村,没别的就地方大。不干戏班了,我也没别的事可做,就回家种地去了。您放心,我就是把地卖了把房卖了,都不会动您的戏服。什么时候凤山重开了,您只要唤一声,凤山在哪我就带着衣箱跟到哪。

于学鹏惨笑:“希望有那一天吧。”

可他心里知道,自己已经是黄土埋脖子的人了,这次完了,就是真完了。当然还有笑兰,可她和侯成业也不像是能撑起一个戏班的样子。

也罢,就让于家的戏班断在他于学鹏的手里,所有的罪孽和祖宗的责罚,都让他一个人来扛吧。

没有人有心情做饭,作为唯一一个不走的人,盛春主动走进厨房里,淘了5斤米,又洗了三把青菜和十几颗西红柿。

曾经精心呵护如今却满是纹路的手浸泡在冰凉的井水里,他已经看惯了人生荣辱,分分合合,似乎这一切都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还没有告诉槐槐,她才说过要去香港演出,现在肯定在紧张地排练,如果告诉她凤山要解散,以她的性格说不定要冲回槐上镇来,又或者伤心过度损害了精力。

于学鹏也说别通知槐槐了,反正他们一家还是会继续生活在镇上,只是搬到镇子那一头去,她回来总是能见上面的,特意告别也没必要,还是孩子的发展要紧。咱们凤山就飞出了这么一个金凤凰,可是不要耽误她的好。

金凤凰。盛春一边搅拌着碗里的蛋液一边想。香港是个极其看重个人能力的地方,槐槐这次去香港,一定能发光发热,吸引许多观众的目光。

解放前夕他和师兄也曾赴香港演出,那时候某国-军高官曾经邀请他们在港多停留一段时间,如果内地形式不稳,立刻将他们护送到台-湾。

他还说,国-党许多高官都是辛老板您的戏迷,被您的魅力迷的是神魂颠倒,如果您日后在台-湾发展,必定能享受极高的待遇,获得极大的名誉。

他表面上说自己要考虑一番,戏约到期后和师兄连夜坐船北上。不为什么,就为了大陆才是国剧的根。他无法离开片他爱得深沉的土地。

后来在最痛苦的时候他也曾无数次想过,自己如果到了台-湾,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他还能在舞台上和师兄一直地唱下去,等容颜老去,扮相不美了,就从舞台退下来,收几个徒弟,好好地把一身的技艺传给他们。

可是他又想,或许自己只会渐渐枯萎,像离了根的花,再鲜妍也终究是不能长久。更何况师兄是绝不会离开首都的。

再往后他也不想了,一心一意地当起他的小老头来,把辛韵春这三个字藏在这幅躯壳的最深处,他再也不感觉到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