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书屋 - 言情小说 - 枕山河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色,可尔冬并不感到害怕,或许是因为他生得过于漂亮,以致削弱了凌厉的气息。

“等你好久了,”那人凑近,鼻尖几乎贴近尔冬的脖子。

他宛若闻一壶好酒般感叹道,“好熟悉的味道。”

尔冬脑海里顿时萌生一个念头——这个人怕是要咬断他的脖子。

出于直觉,尔冬推开那人,不停地往前跑,直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才停下来喘气。

“老朋友相见,你就是这么对我?”

男人从桃树上跳了下来,黑发垂在胸前,更添几分美貌。

怎么这么快?

尔冬发不出声音,只瞪着一双眼睛,在这人靠近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男人一脸哀叹地叹气,“你现在变成这幅丑样子,我都下不了嘴。”

他是会吃人的?

“妖、妖怪?”尔冬支吾地说。

男人听到尔冬嘴里冒出“妖怪”二字,笑得越发张扬,“妖?”

“这里唯一的妖,不是你吗?”

尔冬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人逐渐靠近。

暗红色的眼睛像是一滩凝固的血液,折射出一张脸。

尔冬从男人眼睛里看清自己的倒影后,倒吸一口凉气。

他怎会变成这个人的模样?

雪停后,第一缕阳光驱散了噩梦。屋内烧着炭火,窗外冷冽的寒气吹不进来。

尔冬睁开眼,他记得自己跪在屋外,后来晕倒了,又做了一个噩梦。

而现在,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盖着厚实的棉被,脸颊被炭火散发的暖气熏得红扑扑的。

尔冬想坐起来,然而一动,嘴边就溢出细碎的咳嗽声。

“咳咳。”

尔冬捂住嘴,可还是止不住地咳嗽,只要一咳,肺部也跟着隐隐作痛。

脚步声渐近,有人掀开珠帘,走了进来。

师父坐在床边,手上拿着瓷碗,他一靠近,尔冬便闻到浓重的药味。

“把药喝了,”师父说。

尔冬伸出手,没等接过碗,男人舀了一勺药汤,送到他嘴边。

嘴唇沾着温热的药,尔冬如梦初醒,看向师父。

“苦了?”

虽然师父神色如常,脸上并没有怜惜之类的表情,但尔冬仍旧很满足。

尔冬摇了摇头,他心想,就算药再苦,自己也会咽下。

男人抬起勺柄,药汤流入尔冬口中。那药刚和他舌头相撞,一股强烈刺激的苦味直冲天灵盖。

尔冬俯身把药吐了出来,药都吐完了,他还一直干呕。

他擦拭嘴角,“师父,我是不小心吐了的,碗给我,我自己喝。”

“算了,”男人站起身,带走了药碗。

尔冬看着师父的背影,心里一抽一抽似的难受的劲儿还未消退。他看了眼窗外,只见到茫茫大雪。

那药他应该咽下去的,师父辛苦熬的药,自己却吐掉了。

师父会不会责怪他不懂事?这么一想,好不容易止住的咳嗽又冒出喉咙。

咳了一会儿,睡意又上来了,尔冬趴在枕头上,半梦半醒之际,师父又来了。

“换了丹药,咽下去。”

男人摊开手掌,掌心卧着一颗莲子大小的药丸。

尔冬就水吞下药,苦还未在唇舌漫开,丸子已落到肚子里。

师父端走炭盆,将窗子放了下来,“不用起了,你再歇一会。”说罢,他便走了。

尔冬捧起被子,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他不停地傻笑,嘴角都笑僵了。

师父其实也没有多么讨厌他。

尔冬本以为这次的风寒很快会好,没想到他一直在床上躺了三日。

他以前身体很好,但也不是没得过风寒,只要灌一碗冲水的药汤,不过两日,发发汗就好。

“师父,不用……咳咳……把药熬成药丸,”尔冬说。

男人递来丹药的手一滞,停在半空中。

“舌头尝不出苦味了。”

尔冬看了眼桌上的豆糕,他最近吃不下东西,师父昨日去茂村的时候,给他捎了一份豆糕。

这平日里他最爱的点心,吃起来却和苦药无异。

苦药、甜糕在他嘴里慢慢都变成了无味。

“要是……咳咳……豆糕能放久点就好了,等我病好了,一口气把它……咳咳……吃光。”

尔冬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几日,虽然每天都吃药丸,但他的病并没有好转。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棵树,冬天来临前,叶子一片一片的落下,最后枝头光秃秃的,什么都不剩。

院子里那株瘦弱的桃树,一如既往的瘦弱,但它枝上仍稀稀疏疏地挂着几片黄叶子。

尔冬以前总是担忧这棵桃树哪天就死了,眼下看来,或许自己死了,它依旧会这么不荣不枯地活着。

自己会死吗?

这病拖了整整一个冬天,始终不见好转。

尔冬浑身疲惫,连胡思乱想似乎都费力气。

一日夜晚,尔冬在睡梦中听到了落雪的声音。

屋里的炭火烧得旺,即便外面天寒地冻,屋内却温暖如春。

尔冬睡着睡着,忽然觉得有一物贴在自己的额头上,那物微凉,驱散了长时间靠炭火取暖而累积的燥热。

他好舒服,恨不得让那东西在自己身上多停留片刻。

可是,有人似乎要拿走它,尔冬慌乱地拽住那人。

别走……

那人停住了。

尔冬醒后,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如画般沉静的睡脸。浓墨似的长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玉石雕刻而成,而那双让尔冬又畏又喜的眼睛正闭着,拦住了眼底的淡漠。

少了一双凌厉的长眸,这张脸顿时变得温柔起来。

尔冬先是静静地欣赏了一番,随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竟是拉住师父的袖子睡了一夜。这下,他变得无比忐忑,索性闭上眼继续装睡。

身旁传来窸窣的声音,男人起来了。

尔冬偷偷睁开一条眼缝,看了眼师父的背影,竹簪挽起的长发稍显凌乱,但看不出他在小床上和人合躺了一夜。

尔冬本来只想假寐偷看,不料咳嗽声出卖了自己。

“我们该出趟远门了,”枕寒山说。

尔冬惊讶地说,“您不是不许我再外出吗?”

就是因为自己多嘴问了关于斜溪的事,师父才罚他跪在雪地里。

“而且,”尔冬低下头,闷闷地说,“我身体没好,会拖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