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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米的嘴唇已有乌色。木木耗不过她,稳稳心神,得体地开口:“不知夫人可否派人将妾身屋内的方嬷嬷唤来?小孩子受不住凉,恐需尽早离水。”成薇扫了一眼依米,眸中闪过一丝厌恶。稍稍侧身,朝身后的婢女微微颔首。红枝会意,亲自去将方嬷嬷领了过来。府中道路一向平坦光洁,方嬷嬷却一路趔趄而来。待见了木木的狼狈模样,更是有些手足无措。木木看着她泛红的眼圈,轻声道:“嬷嬷将依米抱上去吧。”方嬷嬷欸了一声。木木不敢有所耽搁,只匆匆亲了亲孩子的额头。方嬷嬷将依米抱回了房间。她本欲回头看看木木,却想起她将孩子递给她时的眼神。为母则刚,所以愿意低头,所以甘愿死亡。木木眼看着方嬷嬷的身影消失不见。这个时候的她,大半个身子都泡在池水中,黏腻非常,遑论还有几缕耳发,正紧贴着她的侧脸。可她还要低眉顺目,一言不发。成薇居高临下地看着木木,冷冷道:“你当初不该回来。”木木唇边溢出一声轻笑。成薇嘲讽地睥睨着她:“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笑的?”木木难得抬头,正眼看她:“你害怕了。”不等成薇反击,继续轻声道,“你身为成国公府的嫡女,自小衣食无忧,十指不沾阳春水。虽精通后宅的阴私手段,到底是没有杀过人的……也是,谁又敢让你的纤纤玉指沾上脏物。”成薇抿了抿下唇,似是不服,却很快将面上神色悉数收去,只余一抹雍容的笑意。是了,这才符合她的身份。木木将手放在了池岸上。成薇看出她的迟疑犹豫,淡笑道:“你不必担心……我不会为难夫君的孩子。”当然,一切是有前提的。见木木仍旧不动,成薇眼中浮现一抹轻蔑。果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呢。她拍拍手,红枝再次向房间走去。木木猜出她的意图,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许是这池水太冷了,冻得她身不由己。天色又开始昏暗,平地生风。宇文承还在睡觉,难得没有被惊醒。木木咬着嘴唇,失去所有坚硬的外壳。“可以让我,再看看他吗?”成薇想了想,示意红枝将孩子抱上前来。目光在触及宇文承的那一刻,眼泪潸然而下。木木将身子向前倾了倾,然后在孩子的鼻尖轻轻落下了一个吻。他还这样小,以后一定不记得她了。木木忽然就想将他弄醒,看看他那双碧绿色的眸子。成薇冷眼旁观着,慢慢说出准备好的最后一段话。“如今夫君正领兵与车前国大军交战,你身为车前国人,会为护国将军府带来多大的麻烦,想来你自己亦是清楚的。就算你侥幸活了下来,你的孩子活在胡姬之子的声名之中,无人袒护,仅凭微弱之力,你护得了一时,可能护得了一世?”轻轻一笑,语气里藏着说不出的快意,“何况故国将覆,你如浮萍有何异。”原来贵族杀人都是这样不见血的。想要她死直说就好,为何偏偏加上这样多的道理。木木知道宇文凉是去打仗——他是将军,除了打仗也不知还能做什么,却不知对象竟是车前。她曾经以为她虽一无是处,但总归是会哀求的。可他连她的哀求也不再理会了。成薇说错了,就算故国仍在,她仍然只是一株浮萍。天下虽大,却无人愿与一胡姬倾心相待。她看了宇文承最后一眼,然后离开池岸,向着池底游去。她忽然觉得自由,于是游得愈来愈快,亦愈来愈深。她仿佛碰到了荷花的根茎,忍不住笑了笑。她从来就不喜欢这种开在水里的花。她喜欢的是开在大漠里的依米花。小小的一朵,花期不过一个时辰,却是一生最绚烂的时候。成薇淡淡看着水面上的气泡渐渐消失,目光镇定,指尖微颤。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主要以男主视角叙述(尤其重生后),但偶有几章会以女主视角~~比如,第一章。第2章归府车前和熙国的边界由一片密林自然划分。其中蚊虫毒物甚多,加之易设陷阱,两国若是开战,这处密林便是最好的天险。屠白看着这密林直犯嘀咕,纳闷那些车前国的商人是如何到熙国做生意的。司徒钊与他相熟,瞥了一眼他的表情便知他在想些什么。“车前国的商队每次都需一位老人和一位巫医。这老人常年跟随商队,早已将路线烂熟于心,会选择一条最近的道路,就算途中生变,仍能指引商队寻找别的路径。而巫医对毒物甚是了解,临行前常会制作大量的药粉,保证商队中人的安全。”司徒钊见屠白恍然,笑道:“你第一次随将军来此,怕是还有许多疑问,不若一道问了吧。”屠白比司徒钊年轻,今年不过二十三岁,生得面红齿白,可在军营中生活已久,言行举止十分五大三粗。司徒钊恰与之相反,已过而立之年的他,肤色被战场磨砺成了小麦色,加之他浓眉大眼,身材魁梧,旁人一见便下意识以为是个莽汉。实际却是个守礼的将军,从不狎妓,更不说调戏俘虏中的妇女,平日说话也是温和细致,前几年得了个雅号,被人唤作“儒将”。屠白人小,官职只是正五品的定远将军,在长平军中算不上什么人物,平日鲜少同其他高阶将军闲谈。司徒钊既主动开口,他自然不会拒绝,又是个粗人,问题便如连珠炮一般地打来。“既然有法子通过这密林,大将军怎么不派人将那些个巫医什么的抓过来?咱们都停在这密林边上一个月了,怎么就是不打?朝廷得知了,不会怪罪吗?”司徒钊好脾气地一一解释:“巫医是车前国人,怎么会看着我们利用他们,攻打他们的国家?这雁城里,车前国人的踪迹已是少而又少,遑论巫医。熙国和车前的交易,都是在这雁城里,我们并不知进入密林的方法,这一月中,大将军尝试了几次,可派出的小队兵马皆了无音信,眼下除了等待,别无他法。至于朝廷么——攻打车前本就是一时冲动,缓缓也就好了。”屠白惊讶地看着他:“一时冲动?”司徒钊还未说话,耳边横进一道声音,冷清中带着戏谑:“仲勉倒是知道得清楚。”屠白看清来人面容后,肃然一惊:“大将军。”宇文凉淡淡嗯了一声,也不理会他,直接看着司徒钊:“车前国还有何特别之处?”司徒钊眉眼含笑:“你这几日总是问我这些,我以为已经说得够详尽了。”宇文凉神色不变:“知己知彼,乃为将者的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