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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戴宪终归不是自己人。戴家和整个福建都找不出更合适的人招安,只得如此了。戴宪与他家这个老三都是擅权衡利弊之人,贪而不莽。他们不肯忠于朝廷,肯忠于利益也是不错的。”贾琮摸着下巴道:“那还不如派个自己人来主事。”吴小溪道:“咱们人虽多,并不够用。还有马来群岛呢。林相爷贾将军眼看又要出征了。”贾琮挠了挠头:“罢了。你帮了他一个大忙要不要见见?”“不见。”吴小溪端正坐着,“看热闹。”后头两日果然热闹。戴宪随手一查便知道那春娘子跟自己的两个儿子都睡过,气得当即命人将她勒死。戴家两位爷们及时赶来救下春娘子,大闹一场,都把错揽到自己头上,说是自己强逼的春娘子。戴夫人从府中赶来劝解,全然无用,爷仨都跟疯了似的。最后戴夫人以死相逼、让她儿子不许管春娘子之事。两位少爷如同吃了迷药似的,都争着要替母亲和春娘子死,戴家那别院都快乱成马蜂窝了。戴宪被此事气得七窍生烟,怒甩袖子走了,住去了另一个外室之处。歇了不过半日功夫,巡抚黄文纲打发人来请他。戴宪这才想起来,他把贾琮前几日来说的那桩大事给忘了。遂暂且将后院起火抛诸脑后,赶着去了巡抚衙门。黄文纲是极信任戴宪的。戴宪自家富了之后,一没忘记自己的下官身份、二没忘记拉着大伙儿一起发财,从不藏私,对黄家极好。戴宪到了衙门一瞧,除了黄文纲、还有总兵郑潮儿也在座,心下立时明白了。乃上前与他二人见礼,黄文纲让他坐下。戴宪并不坐,又向黄文纲作了个揖道:“敢问大人,今儿喊下官过来,可是为了京中的密令?”黄文纲大惊:“戴大人怎么知道?”戴宪苦笑道:“果然是因为那个。燕王命福建兵马出征台湾府么?”郑潮儿道:“还有另一路人马,领头的将军姓李。咱们只听命那位李将军。传令的不是燕王,是圣人。”戴宪思忖片刻问道:“敢问二位大人,谁认得小圣人的字迹么?”黄郑二人面面相觑,都说“不认得。”戴宪乃低声道,“数日前,台湾府的贾琮来见过下官。”“什么?!”黄文纲站了起来,“他来见你作甚?”戴宪遂斟酌着将贾琮当日所言讲述一遍,只不曾提起贾琮让他自己顶替福建巡抚之事。黄文纲让“大内护卫”四个字吓得微微发颤。末了戴宪道:“下官琢磨他的意思,仿佛是燕王下头两系人马内杠,太皇太后和戴权公公已让他们买通了。”郑潮儿糊涂了:“燕王与太皇太后显见不是一伙的,怎么他手下与戴权成了一伙?”戴宪道:“碍于太皇太后手里的大内护卫,燕王动不得她。瞧她卖爵位就知道是个贪财的。有了钱做中人,还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黄文纲跌足道:“他们爱如何如何,与老夫何干!”戴宪道:“贾琮之意乃是让大人装病、不理会什么小圣人的密令。不是还有一位李将军么?不与福建相干便好。纵然燕王责怪下来——”他捻着胡须道,“又能奈我们福建何?”“不妥。”郑潮儿道,“终归我们还是朝廷的兵马。”戴宪道:“若那密旨当真是圣人下的也罢了。倘若是假的、又让咱们听那个李将军的——郑大人,台湾府的兵马是个什么模样您老也是知道的。说不得那个姓李的就拿福建的人去当盾牌挡火炮了呢?”“这个……”郑潮儿也迟疑了。他哪里舍得自己的袍泽?黄文纲坐着想了半日,喃喃道:“从密旨上委实看不出真假来。”戴宪笑道:“那密旨能到福州来显见就是假的。大人想想,真的哪儿能出得了紫禁城?”话音未落,忽闻屋顶“当啷”一声,有瓦片坠地。黄文纲忙命人查看。不多时,有兵卒来报,屋顶的积灰上有个大大的“假”字,仿佛是人以手指所写。三位大人惊愕不已,互视半日,虽口里不说,心里都暗暗偏向于贾琮所言是真。再说,他们三家如今都有了不小的家业,都不愿意福建打仗。数日后,黄文纲当真病了。且病得稀奇,请了多少大夫皆查不出根究来。末了有位老大夫悄悄跟黄家的少爷说:“听闻宫中有许多秘药,能使人得各色古怪之症。说不得那些方子民间也有。”黄文纲顿时以为是有大内护卫给他下了药,愈发愁得病重了。他这一病,戴宪便忙起来。黄文纲平素的公务如今多半是戴宪代他做的。公务既忙,戴家的私务也不少,他哪里忙的过来?论理说这些私务当给两位嫡出戴少爷管着,偏戴宪恨他二人私通自己的爱姬还死不悔改,还敢以死顶撞老子,加之他那三子平素极孝顺、又听话,遂将家里的生意产业悉数丢给了老三。戴三爷诚惶诚恐,遇事不肯自己做主,多半请教戴宪那几个心腹管事、问他们说“若是我爹爹在,他会如何处置?”又依着戴宪之规矩习惯办事。戴宪得知后极满意,夸了他半日。下头的人听了,便笃信三爷如今得宠了。贾琮这几日除了听各处给的消息当乐子便是满大街闲逛去,琢磨着可有法子不惊动北边那一大片王爷还能将福建整个拿下。这日回到红骨记的铺子,有个伙计赶忙迎了上来,低声道:“三爷,吴掌柜的让你回来了便过去一趟。”贾琮点头,随口问道:“可有事么?”伙计道:“有个不肯说姓氏的夫人来找她,只写了张签子进去,她便见了。”贾琮皱了皱眉头,背着胳膊往里走。此处是红骨记在福州的铺面,后头房舍不少,贾琮走了半日才走到吴小溪与人说话之处。见门口守着几个特种营兵士,咳嗽两声。便听吴小溪在里头说:“三爷来了,快请进来。”贾琮自己撩开门帘子一瞧,屋中客座上坐着一个富态的女子,不足五十岁,颇有官夫人的架势,乃含笑问道:“既是见官家太太,何必让我进来?”那女子已站起来行了个万福,贾琮忙回礼:“晚辈不敢。”吴小溪眨了眨眼道:“这位便是戴宪大人的夫人。”贾琮拿眼睛溜了她一眼,口里说:“原来是戴夫人。”吴小溪苦笑道:“戴夫人是来兴师问罪的。”戴夫人忙说:“吴掌柜,我绝无此意。不过是想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