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书屋 - 言情小说 - 庶庶得正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西次间的炕上。崔氏便着人去请梁太医,于mama则叫人端了参汤上来,王氏亦携着傅珺的手,一同去了西次间。

比起方才的热闹欢悦,此时的西次间气氛显得有些压抑。炕前围着好些人,大家皆不出声,只做着手头的事。张氏拿帕子替侯夫人拭面,崔氏端着参汤,还有一众丫鬟mama在旁服侍。

透过重重的锦衣与华裳,穿过繁复的金钗与珠翠,傅珺的视线被切割成零碎的几缕,时而瞥见侯夫人惨白的额角,时而又触到一只紧闭的眼睛,或是衣领上的“卐”字纹样。

这些视觉的碎片拼凑出的,是一个苍老的妇人,疲倦而又哀伤。傅珺凝视着侯夫人,一刹时有些恍惚。这个掌握着侯府内宅生杀大权的最高权力者,此刻看来脆弱得像一根芦苇,轻轻一折便会断裂。

侯夫人没多久便醒了。她缓缓张开眼睛,向四下望了望,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崔氏移步上前,握着侯夫人的手,红着眼眶细声问道:“老太太,您觉着如何了?”

侯夫人看见她,面上便露出一丝笑来,有气无力地道:“还好,不妨事。”说罢便拿眼睛向四下看,像是在找什么人。

于mama便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去。侯夫人一见着她,眼睛便亮了一下,急急地道:“你去……”说到这里她忽然便咳嗽起来,崔氏忙替她顺气。

于mama见状眼圈也红了,低声道:“奴婢知道,这就叫人去收拾小佛堂。”

侯夫人的双颊因剧烈的咳嗽而泛起潮红,在听到于mama这句话后,她一直显得有些哀戚的面容,变得轻松了一些。她一面咳嗽,一面语不成声地催促道:“快……去……”。

此时,崔氏已经将参汤端了过来,对侯夫人道:“老太太别着急,先喝口汤润润,有什么话一会子再说。”

于mama便上前将侯夫人半扶了起来,叫她靠在自己身上。侯夫人便就着崔氏的手,喝了一口参汤。微苦的汁水渗过喉咙,带着淡淡的回甘,火辣辣的喉咙立刻舒服了许多。

一盏参汤下去,侯夫人好了一些,咳嗽也止住了。崔氏将汤盏递给身边的丫鬟,想要扶侯夫人躺下。侯夫人却执意不肯。

她示意于mama拿了一只大迎枕来,垫在了自己背后,随后便拉着崔氏的手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别担心,我没什么,怕是这两天累着了。一会子太医便该来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想静静。”

崔氏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于mama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崔氏心下会意,便柔声对侯夫人道:“那我们先回去了,老太太您自己也要当心。”说罢又唤了傅玠过来,叫他跟祖母告辞。

侯夫人对傅玠是真心疼宠,此刻见着这个最疼爱的孙儿,面上便不由自主地便含了一丝笑意。

傅玠年纪尚小,对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懵懂着,只知道侯夫人是生病了,便问:“祖母,您是不是生病了?”

侯夫人便慈蔼地道:“祖母没生病,就是累了,想歇一歇。”

傅玠忙道:“那祖母快些闭上眼睛,乖乖睡一觉,明儿便好了。”

这原是侯夫人常用来哄他的话,却被他用在了此刻。

侯夫人微笑起来,揽着傅玠和声道:“玠儿是个好孩子。”

崔氏见侯夫人面显疲色,怕傅玠吵着侯夫人,便叫了他回来,向侯夫人道了罪,便告退了。张氏与王氏亦跟着退了出来。

来至荣萱堂明间,崔氏却是不曾走。一会子傅庭便会陪着梁太医过来,这里需得有个人支应着。

张氏便向崔氏道谢:“有劳二弟妹了。”这些事原应由长媳来做,只是如今傅庄不在,便只能由崔氏代劳了。

崔氏便笑道:“这有什么的。瞧这时辰,大伯子只怕也快回来了,大嫂嫂也快忙去吧。”

张氏心中确实有事,不仅是为着傅庄,还有傅珈和环儿那档子事呢,她也急着想弄清楚。因此她并未多做逗留,只略说了两句话便去了。

出了荣萱堂,踏上软轿,轿帘落下的那一刹那,张氏面上的笑容便再也挂不住了,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来。

今天的事情直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只要一想起傅珈那张苍白的脸,还有她眼中盈满的水雾,张氏心里便疼得厉害,同时又有几分后悔。

今儿她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傅庄回府这件事上,却没留意身边的女儿。其实,傅珈从竹林回来之后便有些异样了,她本该注意到的,可她却并未当回事。

还有那个环儿。张氏总觉着这丫头不简单,明明年纪不大,看起来却很有心机,胆子也很大,在侯夫人面前也敢睁眼说瞎话。

而最叫人费解的,便是侯夫人的态度。那个什么鬼针子,不过是种杂草罢了,怎么竟像是不能提起的样子,居然让侯夫人当即翻脸。难道说,这鬼针子与侯府的某些秘辛有关么?

想到这里,张氏不由心中更恨。她一直以为,凭自己在侯府多年的经营,对府中的事情不说有多了解,知道个大概是有的。可是这个鬼针子,张氏却根本闻所未闻。看来她还是太不经心了,往后可要加倍小心才是。

张氏沉着脸回到了横斜馆,一下轿,当先便吩咐芳琼道:“派个老成些的mama去荣萱堂守着,有什么消息速速回报。”

芳琼应声是,便自去寻人。此时刘mama正立于阶下,朝张氏微微点了点头。张氏面色未动,又对身旁的馥雪轻声道:“去找顾mama过来。”

馥雪听了也退了下去,张氏便进了正房,刘mama亦跟了进来,却见环儿正跪在地当间,周遭除了两个健壮的仆妇外,并无旁人。

张氏便径直走到桌前坐下,也不与她废话,直接道:“你从哪里粘的一身的鬼针子?”

环儿被问得一愣。

她是头一次听见鬼针子这个词,那是什么,环儿对此全不知情。她茫然地道:“婢子不知道什么鬼针子。太太说的是什么?”

听环儿的语气并不似作伪,张氏便蹙眉沉吟了片刻,又换了个问题:“珈儿为何赏了你银手钏儿?”

环儿心中一跳,眉眼亦跟着一动。所幸她一直垂着头,张氏与刘mama皆未看见她的表情。

略定了定神,环儿便道:“回太太话,因姑娘说房间窗屉子没关,怕风将桌上的画儿吹乱了,便叫婢子回来关窗屉子,再顺便替姑娘取了一支簪子和一副棋子儿。婢子办完了事儿,姑娘高兴,便赏了婢子银手钏儿。”

环儿说的并非假话。她说的那些,正是傅珈明面儿上吩咐她做的事,当时珊瑚也在场。至于傅珈暗里叫她做的事儿,环儿这是在赌张氏对傅珈所为并不知情,赌傅珈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环儿从来就不笨,相反还很聪明。她很清楚,若是傅珈的事情被张氏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