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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娘轻声道,她也是想开了:“你想要我,所以才这般做,而我,想要张君瑞,因此不想你阻挠我,崔莺莺呢,为了张君瑞,才找你合作。无论是谁,都是为了一己私欲,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她边说边将脑袋靠在了玉树的胸膛,语气温柔得一如这夏夜的清风:“玉树,你我相处五百年,也有情,但我想要张君瑞。”她字字句句,都打在了玉树的心口,那冷静轻松的语气,却叫玉树愈加地难过——他的嫣红,他的红娘,再也不是同一个人。这样处心积虑就为了一个得不到的男人,她到底明不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是那个男人,还是那份争夺的快感?“红娘,”他缓缓开口:“你真的喜欢那个张君瑞,抑或仅仅是为了争夺?你可有想清楚这其中的缘由?我和你在一起五百年,你的性子,我太了解了。”心中一跳,红娘将他抱得更紧,声音带着她的疼痛、她的挣扎、她的不甘:“我不知道,玉树,我不知道,我就是想要得到他。”“可我想要得到你!”玉树的声音低沉:“所以我也就不会让你得到他——一个连最起码的专情都做不到的男人,一个连他自己都护不了的男人!”“是的,你说得对……他就是这样的可恨,却叫我和崔莺莺为了他费尽心机,我陷进去了,陷进了我一手营造的爱情。”红娘抬起了头,与玉树对视着:“你也是的,你也陷入了你的情中。”我们每一个人,都陷入了自己想要的爱情中,当发现这爱情并非心中所想的,便要竭尽全力地去挽回、去改变、去打造自己原先在梦中的渴望,谁也不曾去深思,到底那爱情,是真实存在过,还是自己的臆想?都说人生如戏,那么,每个人都踏入了自己的戏中,再也无法回头。每个人都拿着一支画笔,在那张白纸上描绘着自己想要的画面,当发现画错了,便不甘心地修改,涂抹了各种各样的颜色去消除这个错误。岂知,越抹越乱,最终,成了一团五彩斑驳的浓墨,分不清到底是什么颜色,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那个地点、那句情话。那一生一世的允诺,永远找不到。徒留手上沾染的色彩,告诉自己——我,不是无辜的。玉树的心在一抽一抽地疼着,疼自己的渴望,疼红娘的顽固,疼这里面每一个人的算计。他的大手捧住了红娘的脸颊,低下头,吻着那最爱的唇瓣。两个接吻的人,两颗再也回不去的心,这满地的烛光,跳跃着,不知何时会忽然——熄灭。第四日,正西大元帅杜确领兵击退了围困普救寺的孙飞虎,老夫人大喜,特于今夜宴请了众人,聊表谢意。宾客中,除了杜确、张君瑞二人,自然还有普救寺的法本大师和妙觉、妙德师傅——毕竟是因为崔家的事情,才给普救寺招来了这样的祸事。崔莺莺也现出了她的美貌容颜,在席中款款而坐,明目皓齿,朱唇一点红,仙人之姿,确实有惊人之艳。然而,站在她身后的红娘,一袭桃红色的衣裳将她衬托得愈发的可人和娇媚,那美目中的点点机灵和狡黠,也是这人群中无法忽视的一道美丽风景。一时间,大元帅杜确也有些眯了眼——这个原本无关之人,在梦中被玉树施了法,佛祖告知他——他前生的八拜之交正于普救寺中受困,他必须前去营救,方能报答了上世此人对他的大恩大德。一觉醒来,浑浑噩噩中,弄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忽而枕边发现了一封信——张君瑞所写的。登时大惊,想来果真是佛祖托梦了!于是,忙不迭地赶来解围。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张君瑞,但见此人样貌俊俏,言谈中才学满腹,又是个会说话的主,一时间,倒也有些喜欢上这个梦中的八拜之交了。对于普救寺的事情他也大约了解了,而在这宴席上,看那张君瑞眼中掩饰不住地爱慕——皆是投向了崔莺莺,而崔莺莺又一副娇羞的模样,于是,暗暗一笑——看来,此次这张君瑞定会提出要迎娶这美貌的大小姐了。是的,张君瑞此时真是紧张极了,就等待着老夫人问他——张公子,你有何要求,且一并提来,老身无所不应。那么,他只要说出那句准备已久的话,一切,便都水到渠成了。红娘提着酒壶,挨个儿去倒酒,待来到妙觉的身边时,趁人不注意朝他眨眨眼,妙觉面无表情,手指头却是略微动了动。妙德在一旁眯着眼,早已将这一切收入眼中。老夫人面带微笑,却在用眼角的余光盯着身边的女儿。看,这喜庆的宴席上,众人也是各怀心思。可见,只要有人在的地方,便要有是非。老夫人心中暗暗冷哼,决定先下手为强,于是站了起来,笑道:“此次多亏了张公子和杜元帅,老身在此要谢过二位。”举杯,饮尽。杜确和张君瑞也起身,将杯中的酒饮尽,又热又辣的液体入了腹中,翻滚着,折腾着,叫人开始额上冒汗。老夫人又道:“法本大师,妙觉、妙德师傅,因了小女的事情,连累了普救寺的众僧,老身实在对不住,在此也给几位赔不是了。”满上了酒,举杯示意。法本三人因是出家人,杯中的酒皆为米酿,称为素酒。三人一道饮尽。其实,哪有什么荤酒素酒的?不都是酒么?这世间的酒,顶多就分了个易醉和不易醉的,哪还有荤与素的?酒这东西,下了肚中,都有让人醉倒的本事,只看量多量少罢了。人一醉啊,就会胡言乱语,就会酒后吐真言。当然,也有人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张君瑞不就是么?且看他不过饮了一小杯,却开始面色潮红,可见他的心中,定是十分地迫不及待了。老夫人看在眼中,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微笑道:“老身曾允诺过,只要有人能解了这普救寺之围,那么,便是老身和小女的救命恩人。恩人所提的要求,老身定会无所不应——”张君瑞紧张起来。老夫人卖了个关子,顿了顿方又接着说道:“在这之前,老身倒有个心愿先要说一说。张公子满腹的才学,又有着侠义之心,老身甚为喜欢。因此,冒昧提出,请张公子与小女结为兄妹。”她面带微笑,句句有理,又是一副和蔼慈祥的模样,叫人根本想不到,这是她的计谋。而此话一出,张君瑞和崔莺莺犹如晴天霹雳,劈中了他俩的心头,直将二人的身子震得颤抖——兄妹?兄妹!不能结为夫妻的兄妹!老夫人却不肯放过二人,乘胜追击:“张公子,老身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不能不说也是一桩遗憾事儿。”她做出了那令人同情的老人家模样:“这是老身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