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男主的嫡兄 第1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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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奏折的御笔一顿,不着痕迹抬眼,直指场下第一位。 见?苏源已停笔,弘明帝心里头跟猫挠似的,恨不得现在就丢下这堆通篇废话无病呻吟的奏折,下去瞧上一眼。 苏源他……应该能?理解朕出此策题的用意吧? 他能?在关键时刻解他燃眉之急,肯定能?理解。 弘明帝自问自答,兀自脑补。 转念又想到会试时苏源的文章,字字珠玑,清音幽韵,直接甩开会试第二?的那崔家小子一大截。 当时主考官将答题卷呈上时,弘明帝就是?这般认为,心中无比骄傲。 这可是?进献良种的大功臣,朕欣赏且关注多年的年轻人,朕未来?之肱骨,又怎会是?平庸之人? 弘明帝抬手捋须,终是?没按捺住,丢下御笔,有条不紊地走下场。 他并未直奔苏源桌前,而?是?故作深沉地在几?个过?道?间?溜达一圈,挑了几?名考生看一眼策文。 所经之处,考生无不屏气凝神,后背生汗。 更有甚者,执笔的右手止不住颤抖,仿佛吓得不轻。 场内考官不敢直视天颜,余光瞥见?陛下在场内转了一圈又一圈,过?程中停下好几?次,最终停在了最右排第一位,苏会元桌旁。 这次倒不像前几?次,几?息之后就离开了。 陛下负手而?立,似乎是?真对会元的策文起了兴趣。 众考官暗地里相视一眼,心底有了计较。 再说?苏源,他虽全神贯注修缮策文,但只要一垂眼,就能?看见?旁边那双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色长靴。 生平第一次和天子近距离接触,苏源手心悄然湿透,眼睫低敛,掩下眸中翻涌的情绪。 手上不停,继续修正措辞。 弘明帝一目十行,看完了苏源的策文,在心里点了点头。 他倒不像是?前面那些人,见?自个儿站在旁边,抖得跟鹌鹑一样。 此地不宜久留,苏源尚未入朝,弘明帝不想让他因自己?的缘故受到太多关注。 信步走上高台,再度落座,弘明帝已经开始盘算着,等苏源大小立个功劳,他就公布苏源是?进献良种之人,再借此升他的官。 在此之前,他也想看看苏源的本事到底如何,当不当得起他的看重与恩待。 奉天殿内一片宁静,只有间?或响起的呼吸声,以及翻动答题卷的细微声响。 弘明帝看着周阁老呈上的奏折,心情从悠哉转为厌烦。 提起御笔,在上头龙飞凤舞地批了个斗大的“阅”字,表示朕看过?了,随后将奏折丢进已批阅的那一堆里。 至于?答不答应奏折中所提之事,当然是?不答应了。 周阁老跟他又不是?一派,对于?那些个无关痛痒的提议,弘明帝是?能?拖则拖,拖不了就哭穷。 反正户部尚书孙见?山是?他的人。 弘明帝轻哼一声,趁人不注意,捶了捶僵硬的后腰。 太子得赶紧成长起来?,熟悉朝中事务,这样他才好将靖朝交到他手里,安心养老。 他连养老的皇庄都选好了。 对于?弘明帝石破天惊的想法,苏源那是?毫不知情。 他专心润色策文,就好比将血rou填充进空洞的骨骼之中,适当添加一二?字句,让文辞更加精妙饱满。 如此这般,苏源来?来?回回重复看了三?遍。 确保再挑不出缺陷(在他看来?的),苏源方才落笔,在桌下揉了揉酸胀的手腕。 再看时间?,约摸才过?午时。 通常殿试要等到酉时才会统一收卷,但是?允许考生提前缴卷。 苏源不想接下来?几?个时辰都干坐在这里,确认无误后,干脆收了笔墨。 将草卷和答题卷交到东角门处的受卷官手里,继而?悄没声地从东角门离开。 苏源作为会试第一,本就备受瞩目。 他这一离去,有那么一些考生顿时慌了神。 其?中以崔璋为最。 他手一抖,竟将一滴墨水滴在了草纸上,洇湿一片。 崔璋脸一黑,咬着腮rou才没惊叫出声。 抬头看了眼弘明帝,陛下他面无表情,不怒自威,令人不敢直视。 崔璋想到他爹的三?令五申,勉强冷静下来?,回忆起被玷污这一片的文字,重又写了一遍。 ...... 苏源走出皇宫,陈正早就驾着马车等在树荫下,揣着双手闭眼假寐。 小红把自个儿的大脑袋往树干上撞,震得枝头树叶飘落,直接掉进陈正的嘴里。 嘴里多了个东西,陈正下意识咀嚼,一股难言的味道?在口腔炸开。 “呸呸呸!” 陈正捏着喉咙干呕,小红撒欢撂蹄子:“咴——” 苏源走近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噗嗤笑出声。 听?到熟悉的嗓音,陈正动作一僵,也顾不上嘴里的怪味儿,立马跳下马车:“公子考完了?” 苏源颔首。 陈正撩起车帘子:“公子肯定累了吧,赶紧回家歇一歇。” 倒不算累,只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肩颈和腰椎部位略感不适。 苏源坐进马车,陈正一甩鞭子,直奔春宁胡同而?去。 春宁胡同的所有人都晓得,今儿是?苏源的大日子。 打从吃过?午饭,就有好些人坐在胡同口,手里干着活儿,不时抬头左右张望两?眼。 没有眼熟的马车,再次低头做事,没一会儿又抬头。 如此重复了不知多少次,只听?见?一阵马蹄声,在场诸位整齐划一地抬头,望向声源处。 马车由远及近,那坐在外头赶车的,可不正是?苏会元家的仆从! “苏会元考完回来?啦?” “苏会元考得咋样?” “苏会元能?考上状元不?” “陛下长啥样,苏会元你瞧仔细了吗?” 一堆问题朝他砸来?,苏源掀帘子的手一顿,笑容不改:“考完了,陛下乃真龙天子,我等岂可直视龙颜?” 那就是?没看到了。 问话之人好不失望,紧跟着又追问:“那苏会元你考得咋样,能?考上状元不?” 苏源语气波澜不惊:“苏某不知,结果如何还得三?日后放榜才能?揭晓。” “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觉得......” 眼中笑意变淡,苏源以手扶额:“对不住诸位,许是?今日衣着单薄,受了风寒,我得赶紧回去加件衣裳。” 说?罢放下帘子:“陈正,走吧。” 陈正一车缰绳,马车驶了出去。 这些人没问到想要的答案,皆失望不已。 “我看苏源他就是?故意不告诉咱们!”喋喋追问的妇人叉腰,“当真是?要做官的人了,都看不上咱们这些平民老百姓。” “人苏会元以后吃的是?官家饭,咱们一辈子累死累活都比不上他。” “唉,谁说?不是?呢。” 你一言我一句,酸味儿隔老远都能?闻见?。 倒是?有人保持理智,替苏源说?话:“苏会元不是?说?了,他受了风寒,你们咋这么不讲理呢。” 谈论声一滞,众人面面相觑。 要问他们为啥,还不是?心里不舒坦。 他们这些人在皇城里活了几?十年,子孙后辈也都老大了,即便读过?几?年书,也顶多考个童生秀才。 再看苏源,不过?是?个从外地来?的年轻小子,却一举夺得第一,再过?不久就要当大官了。 如此落差,谁受得住。 满腔酸意无处发泄,只好搬着凳子各回各家。 留理智尚存的几?人不住撇嘴:“真是?,自己?儿子没本事,反倒酸起别人家儿子了。” 再说?,像苏会元这样的,放眼整个靖朝又有几?个。 与其?言语挤兑,还不如跟他打好关系,日后若有个难处,也能?搭把手。 对于?这些人复杂的心理,苏源那是?一清二?楚,只是?懒得计较。 嫉妒心谁都有,以前他还嫉妒别的小朋友都有爸妈车接车送呢。 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今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回到家中,苏源褪去长袍,换了新的一身。 先前在奉先殿,弘明帝看他的策文,纵使表面镇定,手心和后背还是?升起一层细汗。 黏答答的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苏源把贴身的里衣过?一遍水,挂在晾衣架上,至于?其?他几?件,交由明日卢氏浆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