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前方走不到幾步就是連通河岸那裡的階梯，沒有圍欄，可以自由通過。朝日繞過凸起的石頭，從有些舊的階梯上走下來，小路旁的雜草剛好碰到腳踝。

    潸冥在後面喊道：「喂，你小心路，走慢點！」

    朝日在前面像瘋兔跑竄，一連跨過幾個台階，轉眼就走到最下面來到河岸旁的草地上，他一路敏捷地躲開路上的石頭和雜草。他看到潸冥還在後面慢吞吞的，笑道：「你好遜喔，幹嘛怕東怕西的，快過來啊。」

    「真是的，待會摔倒我可不管。」潸冥用腳撥開草叢。

    話音才剛落，前面就傳來朝日的哀嚎聲。朝日沒注意到腳下有個因為下雨而變得滑溜溜的石頭，一時大意，腳滑摔倒了。

    「我剛說什麼來著。」潸冥走了過去，扶起摔在地上的朝日。朝日摸著屁股說：「太大意了，好痛。」

    「就連很熟悉這裡的我都不敢走太快，你看，這裡就有坑洞。」潸冥給朝日看撥開雜草後，凹陷的泥土。

    「那你應該早點說的。」朝日怪怨潸冥。

    「這可不能怪我，是誰嗖的一下跑掉了？我在後面都追不到你。」

    吃過教訓後，朝日學會乖乖跟在潸冥後面走，潸冥邊走邊用手扒拉，果然有條被雜草覆蓋的泥土小徑。

    他們沿著小徑來到了河岸旁，這裡有塊大草地，視野開闊，朝日找了一塊稍微乾淨的草地坐下來。朝日拍拍身旁的位置，對潸冥說：「坐下休息吧。」

    潸冥從書包裡取出衛生紙，舖在草地上後才坐下。他雙腳併攏，抱著膝蓋，看向前方的夕陽。景色很漂亮，偶爾還會聽見從草叢傳來不知名的蟲鳴聲，伴隨潺潺流水聲，讓人心曠神怡。

    朝日看著潸冥好像陷入沉思，靜靜地看向前方，於是也不打擾此刻的平靜，躺下來雙手枕著頭，望向天空移動的雲朵，時不時還有歸途的群鳥在空中飛行。

    正當朝日快要打瞌睡時，潸冥發出聲音，他說：「我昨天之所以會那樣，並不是偶然。其實這是我內心一直以來的疙瘩，看到那個小孩就想起來那件事，是我從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的。」

    「你要跟我說嗎？」朝日歪著頭看著他。

    「我會想跟你說是因為在你面前我總是能暢快的，毫無顧慮地說出來。」    這句話是潸冥看著朝日說的，朝日能感覺到潸冥在說出這番話時的輕快，他的眼睛反射著河流的光線，照得泛著盈盈光亮。

    朝日笑著說道：「是啊，我們之間不存在什麼矯情的情節，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聽完朝日說完後，潸冥抬頭望向天空，緩緩道來。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曾經因為和幼稚園的同學發生衝突而被他們排擠過。那時的我還不懂怎麼辦，我一直都想融入他們的圈子裡，可是都被他們無情驅趕。」

    「那是因為什麼事導致的衝突？」朝日聽到重點，趕緊打岔問道。

    潸冥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朝日，然後伸手將臉上的眼鏡取下來。取下眼鏡後，風吹起他的瀏海，更能清楚地看到潸冥的眼睛。

    風消失後，瀏海又垂下來了，這時朝日湊上前，伸出手把潸冥的瀏海撥起來。瞳孔的顏色在夕陽的光線下襯托得更加明顯，本來墨綠的瞳孔變得碧綠。

    潸冥開口說：「你那時候的猜測是對的，我眼睛的顏色跟正常人不一樣，是綠色的。別看平時不那麼明顯，小時候的顏色比現在還要鮮豔。加上我本身力氣很大，玩的時候沒注意力道，把我們班的同學弄哭了。」

    「因為那件事我也莫名其妙被懲罰。不過那之後的事情更讓我難忘，你也知道小孩子很容易被煽動，他們看到這個畫面就大肆宣揚說我是怪物。從那時候開始他們就不願靠近我，等於是被排擠了。」

    朝日沒想到原來平時體面的潸冥，背後竟然有這麼令人痛惜的過往。這時的朝日也才了解為什麼之前一碰觸到這一方面，潸冥整個人都會有應激反應。

    朝日見潸冥停下了話，就繼續問道：「後來呢？」

    潸冥想了一會後才說：「其實那段時間我的記憶很模糊，唯一記得的就是被排擠的畫面非常清晰。」

    「是嗎...」朝日見狀也不再問下去。

    而後潸冥主動說起：「不過那之後事情沒有繼續惡化，這得多虧我的恩人。」

    「我對遇到他的那段印象很深刻，是他教我怎麼去處理情緒，我才知道怎麼與其他同學相處，當然我也花了好久才得到他們的信任。」

    朝日對潸冥口中的恩人，感到好奇。不過潸冥沒停下繼續解釋，讓他不得不專心聽下去。

    「那段時間簡直就是我的惡夢，我連想都不願意再想起來。昨天我看到那個小孩馬上就想起那段不堪的過往，我把我自己的影子投射到那個小孩身上。或許是想藉著幫助小孩的機會去撫平我內心的傷口吧。」

    原來潸冥的那段童年記憶糟糕到足以讓他產生陰影，同時朝日也了解到是什麼造成現在潸冥彆扭的性格。不過事情發展至此，回頭去埋怨也是無濟於事，至少現在潸冥懂得說出來了。

    朝日坐起來趴在膝蓋上默默聽完潸冥的心裡話，最後他只說了句：「所以你現在心情怎麼樣了？」

    潸冥如實回答：「多虧你昨天有在我身邊，說實話，你的那番話讓我心裡不那麼難過。」

    明明昨天只是聽他訴苦而已，潸冥就對自己感激不已。又想到是自己的功勞，朝日忍不住炫耀，「哼哼，小事，以後有什麼我來罩著你吧。」

    「嗯。」潸冥淡淡說了句。

    朝日看到有隻紅色大蜻蜓在潸冥身後，馬上注意力就被吸走了，他大喊：「哇，有蜻蜓！」

    本來還很沉悶的氣氛瞬間就被朝日破壞了，潸冥噗嗤地笑出來，方才還在說著他自己一直以來不敢面對的事，但是此刻的心情卻不同以往，好像那些事都像煙飄散去了。

    潸冥就靜靜地看朝日玩心大發抓著蜻蜓。朝日變換姿勢想著要抓蜻蜓，可蜻蜓四處停飛，捉摸不定。終於看到蜻蜓停在一朵蒲公英上，朝日立刻撲上去，雙手包著蜻蜓。

    可偌大的蜻蜓翅膀在手掌撲棱，發出吵雜的聲音，被手裡的動靜嚇到的朝日往後退了一步。險些撞到背後的圓石，潸冥馬上扶著他的身體。

    朝日抬起頭，說「哈哈，差點就要跌在草地上了，我可不想要吃草。」

    潸冥看著朝日，他的襯衫隨意外露，領子隨風飄揚，露出光滑的鎖骨。朝日的眼睛骨溜溜地轉動，臉上總是掛著開朗的笑容，嘴角跟著笑容上揚，柔軟的嘴唇因為大笑變得更加迷人。

    手中的蜻蜓早就飛走了，朝日的肩膀還被潸冥扶著，他說：「喂，潸冥，你要維持這個姿勢多久？我要起身了。」

    朝日準備起身時，兩人剛好對視，發現潸冥正在注視著自己。在少數幾次親眼見到那雙綠眼睛後，朝日就覺得他那雙眼睛像璀璨的綠寶石，此刻捨去掩飾物的雙眼更清楚看到迷人的神態，而中間的瞳孔深邃得像個黑洞。

    「潸冥？」當朝日想抽開手時，卻發現潸冥還緊緊抓著他。

    對於朝日的叫喚，潸冥不為所動，反而更加露骨地盯著朝日看。在這一刻，潸冥放下思考，他湊到朝日面前，貼上朝日的嘴唇，現在他能清楚得感受到來自嘴唇的柔軟和溫熱。

    朝日瞬間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此刻潸冥對他做了什麼。

    潸冥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在朝日的臉上刷過，鼻尖感受到朝日有些紊亂的氣息。再更靠近一點，兩人的臉頰緊緊挨著，潸冥微微張開嘴，吸允著朝日緊閉的嘴唇，唇齒感受著來自他的柔唇細膩又滑嫩的觸感。

    朝日完全停止了思考，潸冥突然的舉動讓他茫然失措，全身上下都很緊繃。他不知該如何是好，腦袋一下變得空白。

    面對潸冥有些強硬的進攻，朝日感到不知所措的同時，鼻息之間開始變得混亂，有種異樣的感覺悄然升起。嘴唇被潸冥不斷吸吮感覺麻麻的，很近距離看到潸冥濃密的睫毛下具有侵略性的眼睛。

    潸冥的嘴唇死死咬著不放，快呼吸不過來的朝日張開嘴，潸冥的嘴唇不放過任何空隙，趁機撬開嘴唇，品嚐更加溫熱的舌尖以及牙齒的形狀。

    「唔...    呼...」朝日被親得暈頭轉向，手死死拽著潸冥的衣領。

    當朝日想要後退時，潸冥就會用手扣住他的後腦勺，在朝日無法動彈後，伸進舌頭，品嚐口腔裡的濕熱。黏糊的唾液也讓每次吸吮變得色情，耳邊傳來“啾...啾...啾...”的咸濕聲音。

    朝日的口腔內完全被潸冥的舌頭侵略，上顎、舌頭、牙齒都被舔了一遍。而潸冥靈活的舌頭不斷與朝日交纏。

    不甘示弱的朝日也張開嘴，用嘴唇試著包覆潸冥的薄唇，感受來自潸冥嘴唇的紋路和形狀。

    兩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都想要更加伸進彼此的嘴裏，火熱的觸感讓朝日的腦袋昏昏沈沈的，完全放棄反抗。口腔裡只隔了層薄膜，每當被舌頭挑弄時無比搔癢，朝日已完全享受親吻帶來的刺激體驗。

    「啾...    啾...」朝日完全被潸冥帶著節奏跑了。

    許久，潸冥不捨地移開嘴唇，離開前還輕輕地在朝日的嘴上輕輕點了一下。潸冥也鬆開手，朝日恍惚地分別雙唇。兩人雙唇間的唾液纏綿成一條絲線，然後斷開。

    朝日遲遲還未從剛剛的衝擊中緩過來，他摸著火辣辣的嘴唇，臉瞬間唰紅。第一次知道單純的接吻竟會比直接上床做愛還要羞恥，後勁更加強烈。

    幾分鐘後朝日才回過神，意識到重要的問題還沒問，他問潸冥：「你...怎麼突然吻我？」

    潸冥稍微擦拭嘴唇邊剛才激吻後濕答答的唾液，他回答朝日的問題：「我也不知道，但是就像你說的，我偶爾也想要試試看不顧別人的目光按照本能來行動一次。」

    「你可以說我聽得懂的話嗎？」朝日顯然對潸冥的回答很茫然，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潸冥想了想後，說：「有一瞬間看到你的嘴唇突然離我很近，看起來很好咬的樣子，所以就忍不住品嚐看看。」

    朝日對他的回答感到傻眼，點評了句：「有時候我覺得你比我還要瘋狂。」

    潸冥挑眉，說道：「彼此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