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若水（三）
宫野艾莲娜放弃了寻找MI6的线索。 组织内部的所有人都知道一个“恶魔常识”，送进木原实验室的任何垃圾都能被榨出最后一点使用价值。 一直到榨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为止，剩余的残渣才会被塞进焚化炉里变成灰烬。 基于这个常识，组织的上层领导人们会拿“活着送进木原实验室”作为比处死更恐怖的刑罚。 所以，面对赤井务武这位独自一人调查就查到组织黑暗内幕的MI6，组织的领导人在震怒管理松懈的同时，给予这位调查者最高的礼遇——活着送进木原实验室。 “嗯，如果把送进我们实验室当做是处罚，那么送进来的试验品身上居然注射了致死量的麻醉剂。这些麻醉剂是谁注射的呢？”然而，此刻的木原黄泉正在编写一个能够自动生成文稿的程序。 以后骗经费的申请书靠这个程序去创造了！他再也不要亲自编写稀奇古怪的理由去骗经费了。爱给给，不给拉倒。 全部更新换代了一遍的MI6，如今的实验室第二助手，可以称为第一个用人类身体解答“忒修斯之船谜题”的赤井务武，完全不知道木原黄泉所说的人就是自己。他已经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了。 作为过去的赤井务武的记忆，如今只是作为一份文件储存在实验室的服务器内。 弗兰：“是给我们实验室捣乱的敌人！主任就是太好说话了，总是不和别人争！” 可爱的助手真心实意地为木原黄泉做打算的。 “呜呜呜呜，还是弗兰最好了。” 主任抱着弗兰哭哭啼啼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精神，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第二助手。 “那你是怎么认为的？” “是为了那个试验品好的人吧。”助手平静的讨论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为了让他能够在进实验室前死去。”不用活着体验木原实验室的项目，比起活着体验还是死了会比较轻松。 但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这一想法，所以化身为“凶手”的那个人选择了加大麻醉药的剂量。 可惜，对方的好意没有实现。 以及，在木原实验室工作了几个月后，第二助手也很清楚木原实验室在外面的恶劣风评了。 自从他进入木原实验室后就经常与弗兰一起领取物资。只要一和外面的人接触，弗兰都会和各种各样的人吵架，在吵架的对话中就能听到各种各样的木原实验室的恶劣传闻。只要有一成传闻是真的，木原实验室就是地狱在人间的分公司。 木原黄泉深深叹气，只能感觉自己名声坏透了。不过这也许就是木原的归宿。只要是姓木原的，哪怕搞慈善都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这也太低估我的医术了！这是对我的侮辱！”木原黄泉终于生气了，“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能把人救回来！”当然了，能没有后遗症的就回来以及活着的概念，都是有很大回旋余地的。 “我们实验室可真厉害。”第二助手也学到了弗兰的一些精髓。 两位助手都会和木原黄泉抬杠了。 “唉。”木原黄泉写完了自己的申请书自动生成软件，“为了不进行重复劳动的工作，人类能创造奇迹。” “节省下来的时间用来学习吗？”弗兰吃惊，“主任，你想学什么？”弗兰绝对不允许主任背着自己在偷偷学习新的东西，她也要一起学！ 在弗兰的成长过程中，木原黄泉给她灌输了没有事情做就学习的习惯。虽然是为了压榨自己很好用的第一助手，但是此刻却被助手背刺了。 木原黄泉拿起了“变若水”的报告。 “我要修改一下。” 木原黄泉的话都需要放大程度来理解。当他说修改一下的时候，就意味着他要大改。 弗兰拉着第二助手离开了这个小房间，木原黄泉正在看着面前的“变若水”的实验报告，脑子里却在思考赤井务武的事情。 MI6从成立起就是个非常垃圾的官方机构。对机构的工作人员和机构外的其他人一视同仁，能压榨就压榨，可以不放弃那就一定会放弃，为了不给退休工资就坑死自己的员工。 木原黄泉的权限能让他看到很多被黑标消除的报告上的内容，但是他只是充满了感情的面对自己深爱的人类所创造的恶劣结果。 他在思考是否需要以同样的方式对待第二助手，赤井务武。 MI6可能有一个专门的组织对策小组，这个小组成员应该是比真正的黑衣组织成员都要相信木原黄泉的“我深爱着人类，所以我不会杀死任何人”的发言。赤井务武身上致死量的麻醉剂，不是为了让他能够轻松的死，而是为了让他能够被木原黄泉救下来。为了让他活下来。 只要能确认木原黄泉能够救回赤井务武，就能确认木原实验室的科技，同时确认赤井务武成功进入了木原实验室。 只要能进入木原实验室，用任何方法都行。哪怕赤井务武本身对这个计划一无所知也无所谓，只要他进入了牧原实验，那么MI6的组织对策小组的工作就算成功。 木原黄泉看穿了这个计划。他所深爱的人类拥有极为大胆又没下限的冷酷计划，他甚至想见一见那位想出这个计划的负责人，那肯定是一个和琴酒不相上下的冷酷无情之人。 对方知道进入木原实验室的赤井务武会遇到什么情况吗？ 无论如何，木原黄泉都很清楚自己是个木原。只要是木原，就能把一切搞到最糟糕的情况。就算他深爱人类，也会把情况变得很糟糕。有了这种觉悟的同时，木原黄泉还是做了一个木原会做的事情。 赤井务武正在和弗兰聊天。 “那个被送进实验室的试验品就是我吗？” 弗兰看着赤井务武，颇为吃惊：“记忆到底保存在什么地方？” 赤井务武继续说：“这是最基本的推理。” 弗兰点了点头：“唉，可能这就是你的本质吧。不管是不是变成了忒修斯之船。” 所谓忒修斯之船，就是公元1世纪的时候普鲁塔克提出一个问题：如果忒修斯的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显然，这个答案在木原实验室诞生了一个答案。 赤井务武的呼吸没有丝毫地变化。这也是当然的。 掌管“记忆”的“经历记忆区”与掌管“知识”的“意义记忆区”两者之中，只有“经历记忆区”（＊1）随着破坏性解读，从脑细胞、神经元等等其他大脑部分转化为了一份存储记忆文件。剩下的“意义记忆区”作为新船板重新录入了“忒修斯之船”。 只要他没有“弗兰所说的事情很恐怖”的知识，那么他就不会感到恐惧。 “有想过那是什么样的人吗？”弗兰看向了赤井务武，“你会感觉好奇吗？” 赤井务武摇了摇头，此刻他没有丝毫动摇的态度，在之后不久的机器解读里被确认了这不是谎言。 弗兰看着新产生的分析文件，上面记录的内容是赤井务武真正真实的想法。 就算是破坏性解读，挖掘了所有的真实想法，最后得出的结论。 “他是忠诚的。”弗兰对于自己所做的结论感到迷惑，又产生了一些骄傲。 迷惑：弗兰明白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对木原黄泉主任充满恶意。 骄傲：弗兰认为木原主任值得任何一个人的忠诚。 “弗兰，这是值得信任的人吗？”木原黄泉看着弗兰的犹豫，替她做出了判断，“嗯，我们信任他吧。” 木原主任替弗兰做出了决定，弗兰在感觉轻松地同时，又为自己的犹豫感觉羞辱。 “没关系，弗兰还很年幼，做决定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毕竟，这也是主任的工作内容。” 听到木原主任的安慰，弗兰只是默不作声地扑到了他的怀里。 “我很想要一个能帮忙的第二助手。”弗兰嘟囔着实验太多，时间不够用，没有时间学习，要追不上木原主任的知识面了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抱怨发言。 木原黄泉揉了揉弗兰的头发。 “别担心哦，一切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