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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第132节

    温廷猷乃属他的族弟。

    吕祖迁和杨淳俱是曾经九斋之中的朋辈。

    周廉是温廷安的同僚,过去亦是打过照面。

    虽然眼前是一幅堪称是默画的场景,没有任何注解与旁白,但温廷舜已然对他们遇害前的处境,隐微地猜着了好几分。

    温廷舜的目色深深定格在了怀中人身?上?,眸色黯得可以拧出水来。今昼,他之所以会心?神?不宁,原来,她是真的出事了。

    温廷安的发丝,缭乱地覆于额庭之上?,掩藏在发丝之下的是一张苍白如纸的冷湿面容,身?上?的官袍亦是被江水浸湿了个彻底,因此,显出了明晰显著的女子轮廓。

    这一幕,教迎首赶上?来的温善鲁与温善豫见着了。起初,他们拨开重重围观的船民和官兵,是见到了搁放竹筏之上?的温廷猷,他陷入了阒寂的昏厥之中,甫桑给他拭了拭腕脉,蹙眉道:“他脉象虚浮不支,内气紊乱已极,是中毒之征兆,不过,尚有一息尚存,若是迟救一步,这性命怕是危在旦夕。”他们闻罢,俱是震悚不已,不过,听到温廷猷还?有救,他们不由?暂先舒下了一口凉气。

    接着,他们便?是看到温廷安,头一眼,整个人亦是受惊不轻,“安哥儿他……居然,是、是个女子?”

    待他们真正?反应过来,又心?急如焚地问道:“大少爷可要紧?”

    因是暂时无法接受这堪比暴洪袭身?的真相,两人对温廷安的称谓,俱是没有变化。

    这厢,温廷舜解下身?上?的玄纹大氅,将它?严严实实地披裹在温廷安身?上?,俯身?抻臂,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散落滑坠在毛氅之外的,是一只尽是鳞伤的手,上?边拢共覆有四道刀伤,伤口一道比一道要深,血渍由?稠红凝涸成青紫。

    她身?着的官袍上?,亦是蘸染有小片的污血。

    在他面前,她极少会有如此狼狈、脆弱的行相,毕竟在温廷舜的心?目之中,她是该被呵护在心?尖上?的人儿,并且温廷安秉性柔韧,性格坚强,遇到任何事,总能想尽各种法子化险为?夷,至少畴昔他与她完成阮渊陵所交代的任务时,她总能巧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教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他忽略了一桩事体——

    温廷安她,终究也有撑扛不住的时刻。

    他细致地拭了一拭她的腕脉,脉象孱弱,内气几近于破碎紊乱,但她仍旧是有一息尚存。

    “还?好。”还?好,她还?有一口气在。

    温廷舜俨若一个劫后余生的人,心?中一直悬着的巨大磐石,此刻终于安稳地落了地。

    他委实无法想象,若是这一艘官船,迟行了那么一步,或是晚行了这么一段时刻,若是他没有适时发现那一柄软剑的存在,若是那一柄软剑,被从中下游冲涤至下游的时候,没有被石岩洞旁逸斜出的树枝卡中,那么她很可能就会……

    温廷安心?中陡地一沉。

    甫思及此,温廷舜搂着她的力度愈发紧致,随侍在主?子身?侧的甫桑和郁清,明显地觉知到,主?子周身?的气息,一霎地冷沉如霜,教人俨若置身?于冰原之中。

    他们一时感?到颇为?纳罕,温廷安究竟是遇到了一桩什么样的案子,才会陷入这般命悬一线的窘境之中?

    这一切,必须等到她从昏迷之中醒转过来再议了

    五个人被解救上?官船的时候,随船的官兵很快拾掇出了一座可以容纳五人的船舱。

    船上?其实没有郎中或者大夫,五位少年命在旦夕,亟需寻觅医治。

    温善豫纳了一个谏议:“不若让孩子们暂行去温家养伤罢,温家隐秘,里中亦是陈置有诸多空荡荡的院子,很适合养伤,也没有外人能来叨扰。”

    温善鲁亦是道:“凉哥儿亦是在广府一座颇有声望的医馆里,当账房师傅,他与那里的大夫相熟,舍筏登岸迩后,我这便?速遣凉哥儿去医馆请大夫过来!”

    温廷舜拂开黏附在温廷安额心?上?的发丝,修直的指腹轻轻拭开她面容上?的水渍,入了深秋的江水,历经一整夜滂沱暴雨的剧烈侵袭,端的是冻骨透寒,因于此,温廷安的皮肤端的是冰凉无比,俨若敷抹了一层冷白的尸蜡一般。

    她是很冷吗?

    温廷舜将温廷安放置在自己的身?前,紧紧攥握住了她的手,不断地朝着她的手心?,轻轻呵出一团一团的暖气。

    但捂着她的手心?的时候,他能切身?地觉知到她身?躯的颤瑟。

    是冷得开始发颤了吗?

    温廷舜俯住身?躯,将人儿搂入一己怀中,一暖一寒两具躯体,严丝合缝地揉在一起,温廷安的额心?抵在他的下颔处,他埋在她颈部皮肤上?,一声又一声地呼唤她的名字——

    “温廷安,醒醒。”

    “醒醒,温廷安。”

    “温廷安……”

    “……醒醒。”

    “温廷安,别睡,我来找你了。”

    “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

    温廷安殊觉自己正?在陷入一片墮颓的巨茧之中,茧的温度深沉而齁暖,隐隐约约地,好像有一瓣柔软的触感?,贴在她的嘴唇上?,抵开她的齿腔,渡入一片辛凉的、类似于薄荷叶气息的温溽液体,原是寒凉冻彻的五脏六腑,一时之间?变得熙暖如春。

    这是何物?

    尝起来,好像是……药液。

    除此之外,她好像听到了一丝衣料窸窣的声响,在更为?遥远的地方,还?能听到一些杂沓的人声,似乎低声论议着什么。

    不过,比起遥远的人声,倒弗如说近处的,落在她嘴唇上?的这一抹触感?,更为?真实而灼烫。

    她竟是还?能尝出一丝熟稔的桐花香气。

    这一丝香气,铭心?且刻骨,竟是教自己忆起了一位暌违久矣的故人。

    果然,是已经不在人间?世里,她的梦,遂如脱缰的野驹,开始变得绮艳了么?

    在昏晦之中,温廷安缓缓睁开了眼眸,一缕橘橙色的光火,俨若一柄利刃,将视野之中的大片昏晦,顷刻之间?斩得七零八碎。

    停驻在齿腔之上?的,那一抹温热触感?,随着她的睁眸,而离散消隐了开去。

    近乎沙哑喑黯的青年嗓音,响在了她的耳屏:“温廷安,你醒了?”

    这声音……

    出乎意料地耳熟。

    与那位记忆之中的故人,悄然联结上?了。

    ……为?何竟是会如此真实。

    尤其是,覆在她嘴唇的力道,亦是给予她一种『真切地存在着』的感?觉。

    就连呼唤她的声音亦是如此。

    这是梦吗?

    还?是说,其实她还?活着?

    活着……

    意识到了这一点,温廷安静缓睁眸的动作,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她完全睁开眸子的时候,便?撞上?了一双邃黯而深刻的眼。

    这是一对平湖似的眼眸,俨若银河铁道之下的玄色漩涡,一眼根本望不见底,案台上?燃烧有烛火的残膏,但烛火却?无法照亮他的瞳心?,却?又出人意料地熟稔。

    ……这是故人的眼。

    温廷安僵怔而望,在与那一双眼眸的主?人对视了片晌,她下意识伸出一只未曾受伤的手,去捏了捏对方的面魇,手感?极其真实,微凉之中带了些不经意的烫。

    自己怎的会做这种梦呢?

    在落水之后,在某个失去意识的时刻,她就一直能听到他的呼唤。

    她一直以为?这些呼唤,不过是幻觉所致。

    这时候,心?中有个声音反驳了她——

    『万一不是幻觉呢?』

    万一,呼唤、触感?、声音,都是真实存在的呢?

    尤其是,她捏向对方的面容时,手上?传了一份极其温实凉热的触感?。

    这份温度,让她怔神?了很久。

    简直是……真实的不像话。

    温廷安尚在纠结自己到底活没活着的时刻,她的手,翛忽之间?,被青年牢牢反握住,五指紧偎相扣。

    她瞠眸的功夫,自己的面颊,亦是被他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捏人力道并不轻,看来是醒了。”温廷舜坐在簟席铺就的床榻前,支摘窗开外,是一片敞亮豁然的天光,他近乎是逆光而立,面容与五官被浸裹于一片朦胧之中,只余有一片颇为?硬朗的剪影。

    温廷安僵怔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陡地意识到了什么,一副意欲『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态度,但碍于伤情?严峻,只得躺卧在榻,但她的嗓音难以保持一贯的镇定,诧然道:“温廷舜?!”

    温廷安不可置信,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怎的会出现在此?”

    话一出,温廷安适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委实嘶哑得厉害,像是久未开过口的人,此一瞬唐突得开了口,话音何其枯槁。

    她说话有些急了,道出口的时候,捂着胸口轻咳了好几声。

    温廷舜拂袖伸腕,伸出手在她的窄背上?很轻很轻地拍了拍,斟了一碗清水,温声道:“润一润喉咙。”

    温廷安接过了,但仅是粗略地喝浅酌几口,复又深深望定他,仍旧重复道:“……你怎的会来岭南?”

    他不是在漠北么?

    从漠北到岭南,拢共有三?千多公里的行程,搁放在前世,不论是水路、陆路,抑或是空路,耗时不浅,更何况是在水陆并不算太?发达的大邺。

    他是何时来的?

    来此处所为?何事?

    这也未免太?突然了。

    她甚至是,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并且,她不是已经沉落珠江了么?

    本以为?此行是九死一生,哪承想还?会被温廷舜所救。

    还?有,她活下来了,那么周廉、吕祖迁和杨淳他们呢?

    一系列的疑窦袭上?心?头,温廷安凝视温廷舜,温廷舜看着她充满问号的一张玉容,道:“我知晓你想问什么,但你目下的第一要务是先要养好身?体,不宜太?大动干戈,刘大夫也说了,这两天你且在床榻好生歇养着。”

    也是在这个时候,温廷安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凉席上?,所处的屋宇,是在一栋竹屋之中。

    “此处是温家。”似是洞悉出了她的困窦,温廷舜一晌柔声道,一晌便?替她掖了掖衾被,且道:“你的同僚们都没什么大碍,在珠江之中浸泡久了,或多或少会感?染一些风寒。”

    话锋一转,“只不过,周廉和温廷猷二人的情?状,可能有些棘手了。”

    第167章

    “他们情状如何了?”温廷安本是疏松了一口气, 但?温廷舜新道的一席话,复又将她的心绪高高的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