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痛46

    高启强重获自由那天一堆人声势浩大地站在门口，陈书婷手拿柚子叶，高启盛不断看着手表，唐家兄弟在那小声嘀咕，猜测是不是安欣又在难为高启强了，老默和刚出来不久的徐雷在最后一排默不作声，老默望眼欲穿，嘴里全是棒棒糖的甜味，徐雷听见唐家兄弟的对话，不管是不是事实，但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对安欣的不满又多了一层，转眼一看老默还在吃糖。

    “默哥，少吃点吧，嘴里甜了叭叽的。”

    老默不去理会，他一直死死盯着大门口，嘴里咔吱咔吱地嚼着糖果，手又下意识到口袋里摸索着，空了，只好继续咬着嘴里的塑料。

    “安警官，李警官，我先走啦，多亏你们明察秋毫，我可算洗清冤屈了。”高启强嘴里说得谦逊，实际上那骄傲的小表情都已经舞到两位警官的面前了，李响傻乐，自家媳妇儿就是好看，安欣心里还是不舒服，虽然是清白的，但是这种方式本质上来说也是撒谎。

    “高启强，出去了老实点，别一天到晚等别人给你擦屁股。”

    “姓安的，怎么跟我哥说话呢，我们还没投诉你呢，也就我哥大度，让我不跟你计较。”徐雷就是看不惯安欣，他还敢跟自己哥哥吆五喝六的。

    “好啦雷雷，安警官就是嘴不好，要不是人家帮忙，你哥我还在里面呢。”

    安欣也看不惯徐雷，还一口一个“我哥”，是你亲哥吗？你就喊那么亲，人家亲弟弟还站在那呢，高启强也是的，徐雷那么大个子杵在那，还一口一个“雷雷”，不知道的还以为徐雷未成年呢。

    “哥，我们都想死你了。”

    安欣还在心里吐槽徐雷的时候，又来了个喊哥的，安欣看着帮高启强拿外套的唐小虎，火气更大了，这个偷家贼！你亲哥还在呢！瞎喊什么！

    “老高你以后别让我那么担心！”陈书婷看到安欣都快把后槽牙咬碎了，赶紧打破僵局。

    “对不起啊婷婷，让你和孩子担心了，诶哟。”

    “别嬉皮笑脸的。”陈书婷拿柚子叶拍了拍高启强的头“安警官，李警官，多亏你们照顾老高了，我们回去了啊，改天来家里坐坐，都是朋友是吧。”

    安欣气呼呼地转身就走，还把乐呵呵招手的李响给拽走了，李响不知道安欣又哪根筋搭错了，只能看着自己媳妇儿被他那个毒蛇一样的弟弟抱在怀里。

    “阿盛你真是哥哥的福星，多亏你了。”

    高启盛抱着高启强，他在国外无数次幻想拥抱哥哥，死死地拥抱，生怕哥哥再离开自己，高启盛知道自己过去太冲动了，为了成功差点把自己哥哥的前途也断送了，虽然安欣和李响帮了自己，但是这却让自己和哥哥分离了这么多年，这次回国，不走了，他不再是当初那个高启盛了，他要让哥哥知道自己能帮他。

    “哥，你说什么呢，你本来就是无辜的，咱们只是给他们提供不在场证明罢了。”

    高启强满意地看着高启盛，这次弟弟彻底回来了，在高启强心里，弟弟meimei永远是最重要的，哪怕是他们犯错了，那也是自己的心头rou。

    “小陆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给我开车，我听你婷姐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没少帮忙啊。”

    陆涛瞥了一眼后视镜，高启强笑盈盈地看着自己，陈书婷皮笑rou不笑，不过她平时就那样，也猜不出她的心思，副驾驶的唐小龙瞪着他那大眼珠子死死地看着自己，陆涛心里也慌，高启强怎么就放出来了，明明程程那里都把“证据”摆到台面上了，难道自己暴露了？算了，就算是暴露了，高启强还能杀人灭口不成？最起码他现在不敢，陆涛干干地笑了一声“我拿您那么高的薪水，帮忙也是应该的，最近您忙，接送晓晨是我本职工作。”

    “说得好，我就喜欢你这么忠心的下属，我家晓晨喜欢小动物，是那只小三花吧，改天把他带回家，省得他玩得忘记回家。”

    “啊？对……对，小朋友喜欢小动物，善良。”陆涛不明白高启强为什么会跟他闲聊，其实那天也真的是凑巧，他去接高晓晨回家，其他人都走了，就是找不到他，陆涛也真急了，毕竟是个孩子，别真出事了，他想了一万种可能，甚至打电话给程程，得到的只是“你有病吧，我绑架孩子做什么？”陆涛着急地找了好久，原来那孩子在cao场后面的杂物间跟一只三花猫玩着呢，陆涛都快急哭了，走上前准备带高晓晨回家就听见这小子带着哭腔跟猫咪说“小花，我爸爸怎么还不回家啊，他答应过要来开家长会的，我说要带他来看你的。”陆涛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孩子想爸爸了，他的爸爸是无辜的，但是……自己也有家人，自己的家人需要钱。

    “是啊，你也很善良，也很负责，好好干啊，给你涨工资。”

    “啊？”陆涛没反应过来，这什么意思？嘉奖自己？

    “强哥你看这小子，高兴得都不会说话了，好好开车啊。”唐小龙嘲笑着陆涛，后座两人也都笑出了声，陆涛这才放松了点，突然发现前面徐雷他们的车拐了个弯儿。

    高启强一直观察着陆涛的神态“没事儿，他们去医院看望，叫什么来着？”

    唐小龙转过身，故意放大音量“李顺啊，他还有个儿子叫李青，这父子俩也真是可怜，儿子脑子不太灵光，李顺这么大年纪还在干工地，李有田那老王八蛋没少克扣他们父子俩，这次工地出事还就让他家碰上了，医疗费一直都是强哥你出的，就今天人醒了，巧了嘛不是，徐雷他们就去看看他，省得有些人倒打一耙。”

    “是哦，到处都说是我干的，我干的我还能花那些钱给他看病？我最不希望他死了，不知道他现在能不能说话。”

    “这还真不好说，年纪大了，之前那什么ct说什么颅内血肿，不知道恢复得怎么样。”

    “听天由命吧，反正莽村这破烂摊子我是不想管了，惹得一身sao，赶紧回家吧，我多久没见晓晨了。”

    “哟，你还知道有个儿子呐，晓晨天天跟我闹，问你去哪里了，要去见你，我说你去香港了。”

    “没白疼这大儿子，改天带他和瑶瑶去迪士尼。”

    “你是要好好补偿这俩小的了，人家老默没少为你的事奔走，瑶瑶最近都丢给我了，店里就不提了，老默安排得井井有条，他有空就往医院跑，李顺父子俩都靠他照应，警局那里也没少去，不过安欣不让他进去，安欣没告诉你吗？”陈书婷心里是偏向老默的，为人老实，靠谱，安全感十足，所以陈书婷总会在高启强面前诉说老默的优点。

    高启强听到安欣的名字，冷笑了一声，安欣又耍小心眼了，他不告诉自己，陈书婷也会告诉自己的，反而衬得安欣更小家子气了“他啊，才不会说呢，婷婷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如果李顺彻底清醒了，就真相大白了。”高启强最后两句话说得格外大声，他观察到陆涛明显不自在了。

    高启强终于回家了。

    “爸爸！”“高叔叔！”

    两小只一看到高启强下车，立马从客厅冲出来抱着高启强，生怕比对方慢一步，高启强被撞得差点摔跤。

    “爸爸我好想你啊，mama说你去香港了，你都没去参加我的家长会。”

    “晓晨啊，爸爸这次爽约了，你想要什么礼物，爸爸都满足你。”

    “我只想要爸爸不要再离开这么久了，你都不给我打电话。”高晓晨越说越委屈。

    “这么乖啊，亲一个。”高启强很高兴自己有这么个懂事的儿子，比亲生的还亲。

    “高叔叔，我和晓晨都好想你啊，我爸爸说你最近很忙，本来想给你看我画的画的，都找不到你，晓晨还哭了呢。”

    “啊？晓晨这么想我呐。”高启强捏了捏高晓晨的脸蛋。

    “我也很想你，我也想哭，但晓晨哭了，我就要坚强一点。”

    高启强抱起黄瑶“瑶瑶大姑娘了，真厉害，改天我带你们去迪士尼，你爸爸最近也好辛苦的，咱们带他一起去。”

    “好耶，我爸爸他也说很想你的，总念叨你。”黄瑶自然知道高启强不是去香港，只不过是骗骗高晓晨这个小傻子。

    高启强当然明白黄瑶是个聪明的姑娘“瑶瑶真棒，咱们进屋做饭，想吃什么，叔叔给做，等你爸爸他们回来一起吃。”

    高启强抱着黄瑶进屋，刚刚还在酝酿情绪的高晓晨眼泪还没来得及淌下来就发现爸爸被“抢”走了，只能屁颠屁颠地拉着高启强的衣角进了屋。

    不出所料，陆涛通知了程程，程程纠结了好几天，拿不准李顺到底有没有彻底清醒，到底还记不记得当初的事情，她果然按耐不住去了医院。

    “安警官好久不见啊。”程程拎着果篮往病房里张望，但什么也没看到。

    “不用跟我套近乎，你来做什么？”

    “我代表建工集团来问候一下李大叔，我们集团的小高总做事太不靠谱了，搞出这么大动静，你说挣钱就挣钱吧，何必要伤害别人呢？”

    “哟，你作为建工的一份子，怎么就这么确定是高启强做的呢？看来你们内部不合是真的，那高启强说你也有嫌疑是真的。”

    “安警官你不要吓我，你们做事是要讲证据的，我这人帮理不帮亲，你应该也能做到吧？”程程话里有话，她早就察觉出了高启强和安欣之间不一般的关系，但是安欣这棵大树轻易动不得。

    “我当然帮理不帮亲，但是如果又亲又有理，那我自然会掘地三尺也要把真凶抓出来！”安欣恶狠狠地对着程程。

    “安警官你真的很不错，我们做个朋友吧。”

    “我这人不需要其他朋友，如果你是来看李顺的，你可以走了，他出院了，也告诉了我们当天的情况了，我们会依法办事，你们集团内部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至于这种无所谓的客套就不必了，水果自己吃吧。”安欣留下程程一脸黑线，程程表面上还是很镇静的，她相信李顺当时是看不清谁推他的，看见了也没事儿，反正陈小庆已经死了。

    高启强好像真的不在乎建工集团的地位了，整天也就去建工点个卯，会议上也都是点点头附和几句，大多数时间就是跟自己的兄弟们待在一起，或者回家陪晓晨玩，因为这个原因，晓晨最近的成绩下滑严重，陈书婷没少教训高启强，高启强只是委屈地说小孩子就该多玩玩，不然以后长大了就没得玩了，高晓晨就躲在高启强背后，陈书婷扶额，后来把瑶瑶接过来一起做功课，瑶瑶是个懂事的孩子，一放学就写作业，高启强看着瑶瑶作业本满满的“优?”，接连赞叹，高晓晨眼看自己要失宠，也只好乖乖写作业，甚至还去主动练钢琴。

    周末陈泰约高启强夫妻俩一起去海边，高启强当然知道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车里就陆涛，自己和婷婷，怎么明显车子明显不一样呢，大概是多了个人吧。

    高启强下车，陈书婷悠哉地走到一边看这几个人“表演”，唐小虎和高启盛插着兜站在旁边，高启强敲敲后备箱，陆涛明显紧张，但是他还是闭口不谈，他早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程程终究是输了，但是陆涛不会出卖她的，因为她帮过自己。

    “我以前是卖鱼的，我对斤两很敏感的，今天车子明显不对劲，大概多了一百五十斤吧，在这里是吗？”高启强打开后备箱“哈哈，找到你了，别害怕啊，我又不吃人，我有这么可怕吗？”

    唐小虎和高启盛笑了笑，陆涛不敢直视，只能皱着眉低头怜悯地看着陈大庆。

    “我说你还是人吗？自己亲弟弟都杀？”高启强得知陈小庆是被自己亲哥哥杀掉的时候感觉很疑惑，怎么会有人杀自己的弟弟呢？还是亲弟弟，高启强想到高启盛在国外这几年，前几个月高启强辗转难眠，多少个夜晚以泪洗面，谁都不想见，安欣和李响趁虚而入，天天陪着他，累够了就睡着了，但是梦里还是弟弟的脸，他梦见弟弟在国外吃不习惯睡不习惯，人都瘦了，弟弟本来就虚弱，好吧，这只是高启强以为的，在他心里高启盛就是个文弱书生，而他几次想抱住弟弟，弟弟都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只能哭，哭到眼泪水呛到鼻子和嘴巴里，咳嗽个不停，枕边人自然知道他是想弟弟了，小心地给他擦眼泪，在他耳边轻轻喊着“哥哥，不用想我了，你照顾好自己。”只有这样，高启强才能勉强睡个好觉，那段时间，几乎每晚都这样，安欣和李响就轮流陪着他，白天高启强也跟行尸走rou一样，唐小虎喊他哥的时候，他才能清醒点，所以他越来越信任唐小虎，不管怎样，这也是自己的弟弟，老默知道高启强想弟弟，他是个大老粗，不懂什么英文，但却能想办法出国去找高启盛，带了很多京海的特产给他，还拍了好几张照片回来，照片里高启盛没瘦，吃着老默带过去的特产，也算是高兴，能不高兴嘛，老默告诉他，你哥为了你瘦了一大圈，你要高兴点，这样他才安心，高启盛知道自己犯了错，不能再让哥哥担心，就配合老默拍了很多照片，展示自己的留学生活，高启强看到照片的那天，又哭又笑，抱着老默死也不松手，老默手都不知道该放哪，但人家　老默不邀功，要是其他几位，巴不得尾巴翘上天，老默只是说自己有个远房亲戚在国外，顺便去看看，大家心里都清楚，老默无父无母的，哪有什么亲戚啊，他不会说外语就敢只身出国找高启盛，高启强心里都明白，自己欠老默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高启强很厌恶陈大庆，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拳，自己两个弟弟也上去一人给了他一脚，他们也不理解怎么会有做哥哥的会杀自己弟弟。

    “我问你，你老实回答，到底是谁推了李顺！”

    陈大庆被打怕了，反正自己欠了一屁股债，那些要债的也不是善茬“我说，我说，是……小庆，我弟弟推的，那天中午人少就推了他一下，没想要他命。”

    “你们兄弟俩是人吗？人家父子俩相依为命，你还不是想要他们一家子命啊？那你为什么杀你弟弟？”

    “我……那天喝多了，我是他大哥，哪有当弟弟的跟大哥争的，他抢我钱，我就推了他一下，谁知道，我也怕啊……”

    “你有病吧，那是你亲弟弟，给弟弟钱怎么了？”高启强挥拳要打，高启盛赶紧抱住哥哥，可不能让哥哥激动，但是高启盛嘴都快要笑裂开来了，原来哥哥这么在乎自己。

    “哥，咱不激动，冷静，冷静。”

    “好，你看看我们兄弟，再看看你，你真该死啊，小盛你去凉快的地方待着，这里晒，还有你！你的脑子做不出这些事情，谁指使你做的？”

    “啊？不是，没有人指示我。”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你跟我这个司机都被收买了，是吧陆涛，你现在也死鸭子嘴硬是吧，不过陆涛我敬你是条汉子，你家里人医药费你也不用担心她程程出不了了，我给着，你出来后联系我弟弟，跟我混，至于你个人渣，给我拦在里面吧！”高启强感觉自己这个决定实在是太帅气了，自己的弟弟们一定很崇拜自己“喂，你们的人可以来了，我这可是立了大功了，警民合作，你得给我颁个奖。”

    电话那头，安欣和李响都快憋笑到内伤了，安欣整理好表情，一本正经地拿起电话“嗯，我知道了，你不要使用暴力手段，我们马上到。”

    李响抢过电话，小声说“老婆你好棒，我马上到啊，别受伤了。”

    “这态度才对嘛，你看看安欣冷冰冰的，我还是很厉害吧，所以要相信我。”

    安欣看不得李响和高启强腻歪，吼了一声“好了！电话费很贵，一脚油门就到！”立马挂断电话，李响知道安欣是吃醋，谁让他总是别扭着，明明也很高兴，就是要端着。

    高启强收起得意的表情，酝酿了一下心情，他现在不会就急着拿陈泰开刀，还得跟他拉扯一会儿，高启强的眼泪说来就来，陈泰也知道这里面七分真，三分假，但是程程已经靠不住了，高启强还打算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在没有培养出另一个可以与之抗衡的人之前，不能轻易惹怒他，陈泰也就借坡下驴，父子情还是有一些的。

    安欣和李响过来带人，远远就看见高启强在抹眼泪，周围都是自己人，李响三步一小跑，安欣刚想上前，但他那脾气又上来了，只能死死盯着面前俩人。

    “怎么哭了，哪受伤啦？”李响尽量收敛一点。

    “没，海边风大，眼里进沙子了，你们一定好好审审他，太可恶了，杀自己亲弟弟，还诬陷我！”

    “这个我们肯定会的！”安欣看了有一会儿了，每句话他都听见了。

    “哟，还有个大活人呢，我以为安警官不来了呢。”

    “来，我怎么不来。”安欣冷笑着走到高启强面前，周围的气压都低了“我不来，谁帮你洗脱冤屈。”

    高启强感觉安欣说这话语气怪怪的“那……那可不，你是警察，这是你的职责！”

    “程程找过我，在那点我，让我要帮理不帮亲，你知道我怎么说的吗？”

    高启强头皮发麻，他知道之前因为类似的事情，他们俩闹过，程程也着实是个麻烦“你怎么说的？”高启强知道安欣的为人，但是他就是想要这么一个正直的人能给自己偏爱。

    安欣故作沉思“算了，不告诉你。”

    高启强本来还在紧张地等着答案，这一下子让高启强很急躁“告诉我！你告诉我！”

    安欣喜欢看高启强着急的样子，很鲜活“不告诉你，怕你骄傲，响，我们走，给这只小笨猪洗冤去了。”

    高启强又气又笑，小声嘟囔着“哼，你才是猪，一直相信我的小笨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