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完结
第四十七章 玫瑰别野（七） 看白柳是真的很生气，他还是试着解释了一下：“是这样的，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游戏副本，我和你都是从其他的副本穿越过来的，我们之前就认识，之前在一起是情侣关系，后来你失忆了，所以不记得了......” 白柳眯起眼睛审视他，此刻他的眼睛又变成危险的红色，这种话一般人都不会信，不过看他的表情反应又好像没在说谎。 白柳又询问了他许多细节，谢塔都如实交代了。白柳评估了一下，除了这件事本身非常离奇幻，以及听上去美好的像假话以外，各种证据都表明还是挺可信的。他和谢塔相处的时候就一直隐约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似的，有些地方的喜好也特别契合，有时候甚至有种默契。 所以这件事，他其实还是相信的。再不可思议的事，只要理智判断是合理的，他就会去尝试理解相信。 谢塔看见白柳慢慢转晴的脸色，诧异地问道：“你真的相信了？” 眼中的血色消退，白柳又躺回了温暖的浴缸里，他嗤笑一声说道：“我不是相信你说的话，我是相信我自己的头脑。你说得各种细节确实都能逻辑闭环，如果这一切都是你编出来的，那只能说明你比我还聪明。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骗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面对真正比我还厉害的人，我倒也愿意认栽。” 谢塔很认真地说：“......我就算能骗到你，也永远都不会骗你的。” “那很好啊。”白柳觉得洗得也差不多了，起来用暖风吹干身体换上舒服的睡衣。 他看着穿跟他同套睡衣出来的谢塔，这是管家放在浴室里准备的衣服，他心意一动说：“你说我们原本是恋人？” “嗯。” “就继续延续这个关系吧，你也收拾一下搬过来跟我一起住这吧。” “诶？”谢塔直接傻掉了，幸福来的太突然，以至于让人不敢相信！ “怎么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白柳转头瞥了他一眼，看似冷漠的眼底却有一丝柔光闪过，嘴角微微勾起弧度似笑非笑。 “不、不需要。”但是这种柔情与冷傲结合的感觉特别勾人，谢塔很想能再做一遍。每次只有一次怎么够呢？完全不够。 但在他恳求再来一次之前，白柳察觉到不妙已经先一步跑了，虽然是很舒服，但也现在也确实是不想再来一次了。 既然白柳不想，那也没有办法，人都走了还能怎么办？谢塔只好自己解决了一下，周围的空气里还残留着的他的香味。解决完了生理需求冷静下来以后，就开始干点正事，一些不可描述的痕迹肯定是要清除的，还有床单和脏了的衣服什么的。虽然谢塔也可以叫别墅里的女仆来打扫，但是这种事情也太不好意思了。 打扫好了以后，他又来到自己原本只有五平的小房间收拾东西。他的东西一向不多，主要是几件换洗衣物，洗漱用品这些必需品。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系统：“我们又交往了，算是任务通关了吗？” 系统：“你得让他爱上你，并证明这件事才行。” 谢塔停下动作有点疑惑：“爱是可以被证明的吗？” 他自己能感觉到对白柳的爱，能感受到那种发自心灵深处涌现出来的温暖感情，能感受到心脏不受控制得有力的跳动，能感觉到自己在好好活着整个世界被改变了，能感到白柳不在时自己内心的酸痛，能感受到为他牵肠挂肚的忧伤，能感受到那种理智控制不住的嫉妒。可这一切感受是能向外界证明的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说：“我不明白爱，也不曾像你一样有所体会和感悟，但就是这样残缺的我注视着这个世界，管理着这个世界，也审判这个世界的一切。我需要一把刻度尺，我必须要有个标准才能做出判决。” 谢塔明白了，系统也是没有办法。虽然爱很难向人证明，但他必须要给出一个证明才能让这个游戏继续运转下去。 “那证明方法得由我自己想吗？” 系统回答：“嗯，不过你要注意，交往了并不等同于爱上了。” 谢塔点点头，随后又有些头疼，如果这个世界上能有一种方法将人内心的想法都呈现出来就好了，这样爱不爱也就更容易一目了然了。 正因为爱无法证明，所以谢塔不知道白柳早就爱上了他。真正的爱诞生于平凡的生活，生长于日常的接触，隐藏在相处的细节里。然后爱融于骨血，成为了构成这个人的一部分，伴随着这个人的一生永不随消失。记忆的失缺夺走不了爱，它只会使爱沉睡冰封，一到春天冰雪融化破土而出。 白柳今天难得不想赚钱，他独自一人坐在摩天大厦的顶楼，用手撑着脸望着眼前的落地玻璃窗发呆。谢塔把现实里和之前几个副本里的经历全部都告诉他了。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这些事情。 刚开始听，他不相信谢塔口中的那个白柳是他，那个人听起来实在是太好了，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一个坏人。而且他那么喜欢赚钱，永远贪得无厌，怎么会为了和一个属于自己的人能多点时间待在一起就甘愿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呢？可是在听到他们之间相处的细节时，他又忽然觉得，如果是他或许也......真的会这么做。 在这间办公室里注视着下面的行人像注视着过往蝼蚁与尘埃。那些人的面孔模糊不清，上面得焦虑、快乐、幸福、悲哀，他统统不懂。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过的，他是吸取别人血液为生得孤独怪物。但如果有一天，他还可以过另一种生活，只是和某个喜欢的人朝夕相伴就很开心了，一整天下来什么也不做，只是一起看看书，玩玩游戏，到处走走看看，等到夕阳落下的时候再手牵手回家，顺便欣赏一下落日。那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如果真的只是这样的生活也能满足的话...... 他抚了抚额头：“真是跟精神污染一样。”反正已经无法工作了，那就回去吧，给自己放个假也不错。随后他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嗡——”管家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收到了别墅主人发来的消息，等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后手机“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他在白柳先生身边工作了六年，想象不出来这个别墅有朝一日还会迎来一个女主人，啊，不，男主人。 管家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他看见谢塔一个人提着行李箱在走廊里连忙迎了上去：“哎，是要把这些都搬到主卧去吗？我来帮你吧。” “不用，谢谢。”谢塔客气又坚决的拒绝了，管家看上去都有四五十岁了，而且行李箱很轻他提着不累。 “哎，只有这一个箱子，行李怎么这么少吗？您有什么缺的生活用品吗？我们定期给采购物资的时候可以顺带帮您买回来。” 谢塔想了一下：“暂时还好，不过完全住在一起可能是要新添一些东西，我也不太好说你看着买点吧。” 管家琢磨了一下明白过来了，两情侣住一起是需要买些不可描述的东西。表面上不显，但他心里却在疯狂想着，男生跟男生之间到底是要怎么不可描述啊？谁在上面谁在下面啊？一会觉得这两个都像在下面的，一会又觉得都像在上面的。 不过不管怎么想，他都维持着极高的职业道德：“我明白了，放心吧会帮你们准备好的。还有什么需求随时都可以跟我说。” 整理好东西以后，谢塔坐在主卧附带的露台摇椅上眺望院子大门。他感觉白柳最近回来得越来越早了。他有种预感，也许今天他会更早一点回来。 没有等多久，和他预料的一样，熟悉的银白色劳斯莱斯出现在视野里，谢塔从椅子上一跃而起，飞奔跑去地下停车室。 像迎接朝自己飞奔而来的狗狗一样，白柳张来双臂与跑过来的他抱了个满怀。他的脸上不自觉带着柔和的笑容，这一次笑意晕染上了双眸，使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眸都变得明亮了起来。他揉了揉谢塔蓬松柔软的头发：“有想去哪里玩的地方吗？明天陪你一整天吧。” 第四十八 玫瑰别野（八） 谢塔也不知道去哪里玩好，他一时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后来白柳点开手机查本地的情侣约会地点推荐，一边查一边问他，看他更喜欢去哪里玩。 情侣约会三大圣地，水族馆，游乐园，电影院，最终他们选择了游乐园。 鲜花，气球，欢快的音乐，毛绒布偶，热闹的人群，白柳从不喜欢这种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可是谢塔看着路过的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气球，他也想买个气球送给白柳。他一问价格没想到这里的东西这么贵，带的钱不多，但还是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买了一个最大的气球给白柳。 这其实是白柳在这个世界里收到过的最廉价的礼物。但他突然觉得这气球还挺好看的， 一口气把门口店员手里拿的所有气球都买下来递给谢塔：“你帮我拿着吧。” 然后白柳就看见一个气质高冷身高一米九的男生，穿着简约黑白配色的衣服，拿着一大把气球走在路上，看着很有喜感，微妙得滑稽可爱倒也很符合游乐园的气质。 白柳又顺手在店里买了一个黑白色的雪豹动物发卡给他戴上。 路边有手工艺人摆摊，可以根据人的样貌做个Q版娃娃，他们做了一对，相互拿着对方样子的娃娃，白柳越看越喜欢手里的娃娃，还找人拍了张他们拿着娃娃的照片。 坐过山车时白柳看着谢塔一脸平静的任由一头银蓝长发在空中乱舞，平时被刘海遮住的额头也露了出来。他得出一个结论，长得好看的人果然是什么发型什么风速下都好看。 鬼屋并不可怕，白柳和谢塔都不怕鬼，但看着别人被吓得哇哇乱叫倒也有趣。他提议：“不如我们来装鬼吓人吧？” 谢塔：“其实不用装，我们两个人本来就挺让人害怕的。” 白柳想了一会，觉得确实，在这个世界里他是吸血的怪物，谢塔是无名的怪物。他们与芸芸众生不同无法融入这个世界，但却有幸相互遇见，彼此温暖。他笑着说：“嗯，我们两个都是怪物所以才会凑到一起。” 玩了一天下来他觉得这种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好像也不错。怪不得是约会圣地，确实很有趣。 “今天玩的很开心，明天也想要继续，下一次去水族馆怎么样？” “嗯。”谢塔能感觉到，现在的白柳是越来越接近没失忆前的状态了。原来不管怎么样白柳始终都会是白柳。 有名的工作狂突然变得又不爱工作了？白氏企业上下震惊，他们万万想不到还有董事长不来监工，不天天逼着他们工作，压榨他们的一天。 在别人的眼里，这个突然给自己放了个长假的白柳董事长是异常的。但白柳无所谓，他自己觉得开心就好。 谢塔不爱和人打交道，话也很少，但对小动物却很有爱心。动物虽然不会说话但却更加能感受到人的善意，也很喜欢亲近他。他和猫猫狗狗待在一起的画面也非常可爱。 白柳也开始喜欢猫猫狗狗了。他没事的时候就在手机上刷萌宠视频，白柳在手机上刷到了一只很漂亮的萨摩耶，但性格却傻乎乎的，非常强烈的反差萌，感觉很像谢塔，关注了这只网红狗以后他又刷到了一只纯白色蓝眼的哈士奇。第一眼看还以为是剪毛了的萨摩耶，让人想夸这美容师还蛮爆改的，再一看ID竟然是“原来是只白色哈士奇”，真是让人不得不笑出来。这只白色哈士奇也是憨憨的但有时候脑子却意外灵光，各种各样的越狱偷吃狗粮方案让人叫绝，这忽高忽低的智商欢乐之余，总让人分不清它是真傻还是假傻，再一翻评论区里也都是人才，把狗子的内心活动心里描写分析得头头是道。 这让白柳也想要养只真狗了。后来他真带谢塔去宠物店挑了一只。谢塔也被白柳艾特去看了视频，他还挺喜欢那只叫“原来”的哈士奇，就真的特别让人印象深刻，要颜值有个性，要个性却又有颜值，在一众网红狗里脱颖而出。只是可惜白色哈士奇自然出现概率很低也没有市场专门繁育，谢塔觉得找人专门繁育一只出来也挺残忍的，最后还是买了只漂亮可爱的萨摩耶。 但即使是萨摩耶也是精力旺盛的雪橇犬，相当顽皮，在六百平的大别墅里面跑酷还跑不够，经常把院子里种的名贵玫瑰啃咬翻弄得乱七八糟。这也就算了，但偏偏玫瑰有刺还带狗子去了好几次医院。 不过虽然有这点不愉快的事情，但大体上还是很欢乐的。养了狗以后，谢塔经常带狗子在周围荒野里散步，气质上好像也变得更加阳光了一点。 白柳有时候也会一起遛狗，两人一狗一起在荒野里游荡，动物天生喜欢亲近自然，已经有五个月大算半个小伙子的大白狗在旷野里飞奔，像一个开心的精灵，在绿色的丛林里蹦蹦跳跳。阳光透过树林的缝隙洒落一道道的光辉，美得像幅画卷。蹦蹦跳跳的白色毛球在这幅画卷里跑向远方消失不见，谢塔呼唤着小狗的名字向前走进这幅画里，他看起来也像是这个世界的精灵。听见主人在叫它，小狗又飞奔回来满脸写着开心，谢塔也露出了笑容，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他跟着他们两个在荒野里走了很久，出了一身汗心里却感觉非常舒畅。风吹过来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像是风铃摇曳。白柳在这里住了很久，但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大自然得魅力，不是人工制造出来得纯天然喜悦与安心。 人们常说只有钱了才能拥有快乐，想过得开心就要尽可能多地赚钱，但也许快乐也并不需要很多钱。他早就已经赚够花不完的钱，剩下的时间可以用来好好享受生活。听说养狗的人都想要能带着狗子去周游世界，现在白柳明白这种感觉了。他突然想要远离人间吵杂，到处游山玩水，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了。他还想要买一辆房车，两人一狗一起周游世界。 只是这样的日常却能感觉到满足。白柳明白了，原来这种心情叫做幸福。原来幸福是一件这样好的事情，他想要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在两人一起幸福快乐过小日子的时候，系统又跳出来反反复复地喊：“请玩家谢塔赶紧完成任务！” 关于该做什么才算完成任务，谢塔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如果按照他曾经看过的爱情小说的套路，他应该故意作妖弄坏他的生意看白柳会不会偏向他，又或者生病假死，看白柳会不会在他坟前哭泣，或者干脆分手之类的？但是谢塔觉得爱是不能去考验，这是一种很宝贵很柔软脆弱的心情，需要好好呵护。 谢塔问系统：“如果这个任务不能完成会怎么样？” 他只要能和白柳在一起就够了，就算一辈子留在这个副本里也没关系。 系统：“......” 谢塔又问：“如果完成了又怎么样？我和他是回到现实平静过完这辈子还是怎么样？” 系统：“神会实现你一个愿望，你想要和他去哪都可以。” 谢塔看向睡在自己身旁的白柳：“那我所有能想到的愿望都已经在这里实现了。” 系统死机了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案：“我能感觉得到你是真的爱他。你就把你身上的这种感觉复刻到他身上吧。” 谢塔在心里轻轻地说：“他要能爱上我当然更好，要是不能，我觉得他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我听说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没有办法刚好达成一致的，总会有一个爱得稍微多一点，另一个爱得稍微少一点。他都让我在上面了，我就做那个付出得多一点的人吧。” 说到最后谢塔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幸福得笑容。一副不管系统怎么喊他都当作没有听到样子。 系统：“......” 于是系统决定给他们的生活制造一点波折。谢塔一向很好的身体突然虚弱了起来，他知道这肯定是只有系统做的鬼。思索很久以后他决定这个事瞒着白柳，然后自己一个人赶在出事前把任务做完。 他想了很久，也在网上提问发帖，也咨询别墅里的工人。这就像脑筋急转弯，越是努力想越想不出来，但某一天却突然而然想到了一个以前从未注意到过的点。 他突然想起来，虽然白柳从来都没说过爱不爱的，但是他其实也从来都没有问过。一直以来他习惯于知足常乐的状态，但这个副本让他渐渐明白到了，爱是需要回应的。如果白柳不曾再次喜欢他，只留他一个人被困在过往，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也许真的会做出什么让自己都接受不了后悔莫及的事。 谢塔试探性地问：“我爱你，你也爱我吗？” 短暂得沉默与等待让人忐忑不安，他以异类的身份在人类世界生活了好多年，无法融入人群一直对自己不太自信。一直以来他习惯于知足常乐的状态，但他也渐渐明白了，爱是需要回应的。如果白柳不曾再次喜欢他，只留他一个人被困在过往，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也许真的会做出什么让自己都接受不了后悔莫及的事。 听到这话，白柳这种人精的第一反应是，这么明显了他竟然真的没看出来？他竟然真的会问这样的话？觉得又好笑又心酸。 白柳以前心里只有赚钱搞事业，除了自己的利益喜好不关心任何人任何事，但只要跟他待在一起就会感觉到幸福。即使与他分开的时候心里也感觉满满的，即使失去了记忆，潜意识里也记得那种曾被人爱过的感觉，不再感到孤单。这样的感情算是爱吗？ 一个人的一生因为另一个人而永远得发生了改变，明白了以前从未明白的事物，知晓了从不曾知晓的感情，宛若新生一样，来到新的世界过上了新的生活。如果这都不算爱什么才算爱？ 他平静的，风轻云淡地说着：“你是傻瓜吗，我怎么可能会不爱你呢？” “滴！”系统的机械音响起：“判定任务完成，恭喜两位玩家解密终极难题，获得面见神明的资格，现将两位玩家传送至系统核心——虚空神殿。” 第四十九章 虚空神殿 （一） 听到系统的话，谢塔第一反应是有点担心，他不想和白柳的生活被打乱。虽然他是神的造物，是神亲口说偏爱的孩子，但他现在变得不太信任神了。他有了在乎的人，可以他的力量无法保护白柳，所以神的形象逐渐变得恶劣又可怕起来。在传送前一秒他拉住白柳的手。 繁杂的记忆涌入脑海，白柳闭上眼睛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消化完，知道自己被传送到了神殿，他决定要好好会一会某个家伙。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已经恢复到曾经理智冷静的状态。 他看着坐在石桌前仍旧将周身隐藏在一团黑色光晕里的神说：“从很久以前开始起我就一直隐约在你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对劲得熟悉感。在与其他世界线白六多次交手之后我终于明白了这种熟悉感的来源。” 黑色眼眸深处像亮起了一道火光，像是隐藏在深渊里得噬人巨兽睁开了眼睛。他牢牢盯着那模糊的神明，眼神里满含杀意。那不是被召见的人类直视神明的目光，而是一山不容二虎，被侵犯领地的野兽想要杀死入侵者的目光。 神明轻笑出声：“果然还是瞒不住你。” 光晕暗淡，石椅上的神明露出了真容。他的长相温和雅致，笑起来有两个亲切可爱的梨涡，黑色长发扎了个简单的马尾，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好似带有一些玩味，漆黑的眼眸笑意不曾直达眼底。他与白柳长得一模一样，连穿衣风格都很相似，但那双黑色眼眸更加暗沉，就像从未被阳光照亮过的深渊。这分明就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白六。 谢塔很震惊，他认识神那么久了，认识各种各样的白六也那么久了，他怎么完全没有想到。就算到了现在他也还在想这个事到底真的假的？而且他感觉那六百多个世界里没有哪一个白六跟神是一样的，所以祂到底是哪个世界线的白六？ 成为神的白六看了看祂最喜欢的孩子，决定解答一下他的疑惑：“没错，我不是来自于那六百多条世界线的任何一条。是在你进行的轮回开始之前我便自然诞生于世了。” 他眯起眼睛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里：“那个初始世界线里，白六不曾遇到过谢塔，也不是成长于你所待的那个公立福利院。那里的成长环境要更加险恶黑暗许多，我不知道我这种奇怪的性格究竟是天生的还是环境导致的，但不管怎么样体型瘦弱的我还是在与孩子们抢夺食物的过程中成功活下来了。长大后的我进入社会，作为最底层无依无靠的孤儿最后也靠自己过上了人生赢家的生活。这个过程中我确实用了许多过分的方法，也践踏了无数人的生命与灵魂，不过我对此毫无感觉，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心里如何达成自己的目的，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一路上我也遇到了不少和我同样冷血的人，但他们最后都败于我手下。虽然这话由我来说显得像自夸，但我确实拥有常人所不及的天赋才能。即使是冥冥之中注视着人间的诸神也会动容。于是诸神找上了我，想要吸纳我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他敲了敲身前的石桌与上面放置的棋盘：“我答应了，成为了执掌‘游戏’的神明。于是我现在坐在这间地球上找不到的神殿里，等待你们的到来。” 谢塔感觉还是有很多不理解的东西，但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与白柳和其他世界线的白六似乎都在一个计划中：“那您找我们来是要干什么？又为什么创建了之前的游戏，还把我送到白六身边去经历无数个平行世界？您真正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白柳已经想明白了这一切，声音冰冷地说：“他在养蛊。” 白六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成为神之后我确实度过了一段舒服的时光。但慢慢的我也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倦了。我是一个贪得无厌的神明，总是容易对当前生活不满意然后羡慕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我最喜欢的造物啊，你猜猜看吧，你觉得那时候的我唯一还欠缺是什么呢？” 谢塔皱起眉头努力回想那段遥远的岁月，在他刚刚开始诞生的时候，他第一次睁眼所见到的那个神明，究竟是什么样的。那是独自在这个空旷寂寥的神殿里不停雕刻人像，像个孤僻执拗的孩子一般的神明。 祂面无表情不停地雕刻出一尊尊半成品然后又不停摧毁废弃，他的脚下堆满了破碎的石像，整个神殿凌乱至极，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位置。祂的身上也落了不少石灰，但祂对此浑然不顾，仍然将所有注意力倾注在石像上。虽然总在不断失败，但他看起来却很快乐，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似乎一直在期待幻想成品。就这样过去了不知多少年，谢塔感觉自己终于被雕刻好了。然后第一次睁开了眼睛，作为一个新的生命诞生。神捧着他的脸，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之后神也像之前雕塑他的躯壳那样，不停的和他说话，教导他知识与语言。祂就那样坚持不懈的，花费了与之前雕塑同样漫长到数不清的时间，谢塔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您为何要创造我？” 神无奈地笑着：“大抵是因为太无聊了吧。这里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不是吗？” “无聊是什么？说话的伴又是什么？为什么需要那种东西？” 那时候的谢塔不明白，只是不停地问着祂各种各样的问题。 当时的谢塔不明白，如今的谢塔回想起来好像一下子懂了。祂究竟是由人变成的神明，成为神后也还残留了几分感情，祂也会感到孤独，也会羡慕人间那些有伙伴家人的凡人。 白六说：“这世间的一切我觉得我已经全部拥有过了，但还有一些东西我不曾拥有过。人类的爱即使身为神的我也不能明白。我接受不了这世间竟然还有我所不能理解的东西。于是我创造了一个孩子，这样我也拥有了家人。我学着人间的父亲母亲，尽其所能的对他好，教导养育他成为优秀的人。最终他成长为完全符合我喜好的那种人，我以为这样我便能够明白爱，但后来我意识到失败了，无论是我还是我创造出来的你，好像都搞不明白爱是什么。” 白柳接着祂说：“于是你选择了别的方法，你跨越时间长河将谢塔和做的游戏一起投入到人类白六刚刚诞生的那个世界里。然后不断重启世界，然后再用游戏做筛选淘汰机制，让优秀的白六们穿越世界线相互厮杀，最后选出一个最优秀的能让你满意的白六。” 白六耸了耸肩：“嘛，看来你对我的做法相当怨恨啊。不过倒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白柳：“所以现在轮到我和你的对决了？赢了的那个人就可以成为新的神明。” 谢塔拉住了那个迫不及待要冲上去屠神的白柳：“等等，我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从游戏和轮回开始的理由到你们要对决这中间是怎么连起来的？” 白六解释：“因为神虽然是永生的，但祂们也需要不断得改变自己来进化，当前的我无法靠自己获得想要的东西。所以我等待着在这个无尽的轮回里，总有一天会诞生出一个完美又强大的我，他不仅拥有我所拥有的一切优点，又拥有了我所不曾拥有的爱。总有一天他会为了他所爱的人来到我的面前，要杀了我取而代之。就像旧的游戏版本被替换成了新的版本，身为游戏之神的我也是这样完成了属于神的新生。” 白柳握住谢塔拉着自己的手：“我和祂之间非打一场不可。你放心，相信我会赢的。” 然后他坐在白六对面的石椅上，看着桌子上的棋盘，那是一盘摆好的正等待开始的国际象棋：“这便就是你选择的对决方式吗？” 白六露出一个很看好他的笑容，满怀期待地说：“是的，那么——游戏开始吧。” 作话:这个故事属于神明。 第五十章 虚空神殿（二） 系统做出了一个很大的时间投影屏幕，在旁边计时。 白柳拾起自己面前的白色棋子：“你就这么自信让我先手?” 白六脸上笑容不变：“其实是我很看好你，希望你能赢我。毕竟那么多个世界就出来了一个你。” “啧，你这样说让我即使赢了也觉得不爽啊。” 白柳拿起小兵先前走了两步（行d4），占据了棋盘中央的格子。因为小兵可以吃掉前面左右两个格子的棋子，这样棋盘中央的最四通八达得高地就被他控制住了。 白六自然看透了他的心思，但故意放弃中央高地不去争取，反而拿起后方的马，让马跳过小兵，先一步加入战局（行c6）。马下一步就可以吃掉白柳的小兵，直接转先手劣势为优势。 白柳拿起旁边的小兵往前一步，这样白六的马，吃掉他的兵，他的兵转头就可以吃掉白六的马。（e3） 白六把中央的小兵往前两步与白柳的小兵相对（d5），同时把后面的路让开，下一步便可以使行动力更强的象加入战局。 白柳一点都不慌，他知道两个马随时都可以越过小兵加入战局，象的行动力也没有那么高，于是让边界小兵往前两格，为后面的车出门铺路（h4）。这样他的棋盘中央战局中暂时没有重要棋子，全部都是小兵，他打算用小兵探清白六的棋路，就算死了几个小兵后面的重要棋子反而可以畅通无阻，在后面重要的战役中发挥作用。复杂的演算和布局就此开始。 白六欣然应战让中央小兵前进两步（e5），与白柳开始进行初步交锋。e5黑色小兵的斜前面就是白柳的d4小兵，下一步白六就可以吃掉它。祂想看看白柳会是什么应对反应。如果白柳的d4小兵吃掉了白六的e5小兵，白六的c6马就可以直接吃掉白柳刚刚吃掉自己小兵的兵。如果白柳不动d4小兵，那么白六就会吃掉行动到e5格子的小兵。最后抢到了e5格子，并让白柳损失一名小兵。 白柳没有中他的计谋，预判了祂的预判，拿起后方的马越过小兵加入战局（f3）。如果白六的e5小兵吃掉了他的d4小兵，他就可以用e3小兵吃掉行动到d4格子的小兵，如果对方的马吃掉了行动到d4格子的小兵，他埋伏在f3的小兵就可以吃掉行动到d4格子的马。这样下来他只是损失了两个小兵，对方却损失了一个兵一个马。他倒也要看看白六会不会中计。 白六看着这个异军突起的马察觉到了不对劲，放弃中央胶着不下的战局，转而让后方的另一只马也来到战场（f6）。通过刚刚这一下对手祂察觉到了，祂和白柳不愧是平行世界的共位体，他们之间的智力水平，棋路和考虑周全以及谨慎程度差别不大。只怕得下很久，难得分出胜负。 白柳的马跳跃到e5格，吃掉了这个格子上白六的小兵，成功拿下第一滴血。 白六感觉他的攻击性好像比自己更强，确实是自己失算了一点。现在该怎么走呢？祂磨蹭下巴陷入沉思。如果祂用自己的c6马吃掉这个e5格子的马，那白柳的d4小兵一定会马上吃掉祂行动到e5格子的马。这样一看双方都损失了一个马，没有优势也没有劣势，所以这一步要不要走呢？还是继续让小兵前行为后面棋子开路？祂得思考一下。 下棋真是一步三算，步步为谋。 谢塔站在一旁看着，虽然国际象棋的基本下法他也懂，但是他们之间的对决他还是完全看不懂。因为国际象棋最重要的就是猜中对面的下棋思维，然后进行布局，诱使对方走入死局。所以这也是最能考验下棋者谋略的游戏。他自己下棋的时候，喜欢直来直去的，不是很会布局搞谋略。 他安静地守在白柳身边，保证他能不受打扰得安心下棋。 终于白六做出了决定。祂将后方的象行动到b4格，这一步直接将军用象的斜走特性威胁到留在原地的国王。 白柳不慌不忙的让国王前进一步（e2），躲过了象的威胁。但国王的行动路线只有周围那一格，比较危险，这个象迟早要解决。这一下也算是暂时被牵制住了。 白六的另一个象移动到g4格，又一次将军。 白柳的国王移动到d3暂时化解危机。情况看上去似乎对白柳不太妙，谢塔担心地倒吸一口凉气，白柳捏了一下他的手以示安抚。 虽然看起来像他被将了两次，但其实也没什么，目前来说将不死他，局势也没有明显的偏向，只是看着吓人。白六拿起最边缘的小兵前进两步，行动到h5。 白柳拿起国王斜后方的一个小兵前进一步到c3，他要开始解决这个象了。同时现在三个小兵围在国王身边，也可以更好的保护国王。现在国王只有后方是暴露出来的，后方全是自己的棋子，再过两格就是边界线，相当于把国王包围保护得严严实实的，还在中间留下了一个不小安全撤退范围。 白六的象只有两种应对方法，一种是逃跑，一种是吃了c3小兵然后被b2小兵吃掉。当然也可以用g4的象吃掉对面的王后，不过感觉意义不大。这个游戏是比将死对面的国王又不是比谁吃的棋子更多。最后白六选择撤退到了c5格。 白柳将暴露在危险中的王后移动到了a4格，棋盘上最强的王后不仅获得了安全还强势加入战局剑锋直指对面的马。逆风成功化解，局势一下逆转。 白六看了看，发现自己的c6格的马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动不了。但他再一思索又发现王后不会真的过来吃掉马，如果王后过来他的d7小兵可以吃掉王后。这是虚晃一招，目的是让骗他移动王后来救马，这样牵扯住了他的王后，对面也相当于多赚了一步棋。他又把视线放回到整个棋盘上，思考该如何布局。把视线拉回到整个大局以后他一下发现了问题，自己g4格子的象已经不知不觉间暴露在对方的马攻击范围下了。他将象移动到f5。啧，白柳不愧是祂看中的神位继承人，真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啊。 白六这一步又是一次将军，不过意义不大，仍旧不能产生任何实质性效果。白柳将国王后退一步移动到了d2。 白六将侧面小兵前进两格，移动到a5。 白柳将后方留守的马移动出来，移动到a3。 战况胶着时间太长了，或许是长时间没有遇到对手，让白六丧失了一些警惕和耐心。祂想速战速决。冒失的将马移动到了e4，又一次将军。 白柳向右一格将国王移动到了e2。 白六的马移动到了c3的格子，吃掉对方一名小兵并再次将军。白柳不慌不忙的用b2的小兵吃掉了对方的马。 白六这才反应过来，祂之前判断白柳更有攻击性是错误的。祂被误导了，以为只要攻势强这家伙就会急躁犯错。看来自己才是那个更急躁的一方。祂将车前进两个格走到h6。 白柳将小兵前进一格走到g3，为后面的让出路来。白六将车移动到g6。白柳将象移动到h3。战况又胶着了。 白六感觉他们水平差不多，这样下去赢不了也输不了，祂得设计个圈套引白柳犯错才行。白六思考的时间太长了，系统倒计时的提示音响起。于是白六的象向前一步走到b4，引诱白柳的王后来吃掉他的象，而他的马正在后方埋伏着。白柳不会犯这种错误，他要和谢塔一起继续生活，爱让他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坚定宁静。他将目光放回整个大局冷静思考，终于发现了自己真正应该走的那一步。他将象移动到f5，吃掉了对面的象。下棋就是这个样子，除了智力水平还考验心态能不能沉着，有时候一个不注意和疏忽就会犯下原本明明可以发现避免的错误。白六将象移动到c3，祂又发现了一个新得漏洞需要弥补，将原本可以吃掉象的c3小兵吃掉了。下了这么久的棋，因为高强度的脑力消耗，白六感觉到有些疲惫了，他成神那么多年，已经鲜少这样全力应战了。 白柳抓住了他疏忽的机会f5的象吃掉了g6的车，随后象被f7的小兵吃掉。但拿象换车白柳也是赚到了。 谢塔看了看旁边电子计时器，他们已经下了两个小时了，再往后就逐渐是毅力和耐力的比拼了。 白柳将马移动到b5。白六将马移动到d4吃掉一个小兵，并且将军。白柳将国王移动到d3，不仅不后退反而前进一步，下一步就可以吃掉周围的黑象和黑马。而白六的马和象却因为只能走日字和斜格不能攻击近在咫尺的国王。 白六发现因为失误损失了几个重要棋子，现在的棋局对于他而言不太有利，其他的棋子过不来，白柳国王周围去将军的象和马必然要死一个。在这种残局中象和马各有优势，保哪一个舍哪一个，白六一下还犯了难。系统倒计时又再次响起了，最终祂决定舍弃象，计划把留在后方的王后调到前线来和马配合使用。祂将马撤退回了e6后方。 白柳的国王左移一步（c3）吃掉了象。白六将黑王后移动到了f6。白柳将车移动到b1，现在他还有两个车一直留在后方没有出动，他打算让车加入战场应对对方的王后。他还有一个马在对方的黑王后旁边已经没有路可以走跑不掉了。 白六将王后移动到e5吃掉了对方的车，同时又达成了将军。白柳将国王撤退到d2，白六将小兵移动到c6要吃掉马。白柳的马撤退到c3并保护国王。白六将车移动到a6，让车的支援离前线越来越近。白柳的小兵移动到f4即将吃掉对方的王后。现在战争已经彻底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白六的王后可以吃掉三个棋子，但这三个吃掉以后祂的王后都会被对方吃掉，这是白柳下的三重诱饵局。然而这三重诱饵又只是表面，背后还藏着非常多的陷阱。 白六看出了这个三重诱饵局，祂的王后没有选择吃掉任何一个棋子，为了躲避小兵的追杀像前进了一格到e4，随后被埋伏在c3的马吃掉。但如果白六的王后为躲避小兵还想留在前线，向右移动两步会被埋伏在h4的小兵吃掉，向斜前方移动一步也会被e3小兵吃掉，可谓是异常凶险，十面埋伏。白六最终还是疏忽了失掉了整个棋盘上最强力的棋子。 现在白六手上除了若干小兵就只有一个车和一个马了，可谓是占了下风，不过祂还有希望让小兵走到敌方阵营底线去升格为强力棋子。 已经下了三个小时了，棋局仍在继续。 作话：学了那么两年的国际象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第五十一章 虚空神殿（三） 白六将小兵前进一格到b6。白柳也知道兵的升变这一条规则，所以他也开始布局，调动车封锁住敌人通往自己阵营后方的道路，将车移动到b3。 现在的局势从右边来看，白色小兵将黑色小兵前进的路堵得水泄不通，从左边来看有王后和车一前一后，用超长得横向攻击范围双双封杀小兵前进的道路。局势对于白六变得艰难起来了。 白六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最后笑着说：“果然最大的敌人永远都是自己，你还是第一个能跟我下棋下到这个地步的人。” “不过下了这么久你也有所疏忽，”他用d5小兵吃掉了白柳e4的马，“让我们继续厮杀到最后一幕吧。” 白柳对这种事情根本毫无兴趣，他只想赢了这个该死的白六，好和一旁的谢塔回家过日子。他将国王移动到了d1，把道路让开，打算让车出场去将军对面了。 白六将车移动到a7。仗着对面没有王后和象，白柳让车往前跑了3格移动到b6，直接吃了一个小兵，并且将剑指向右边的另一个小兵。白六将车移动到c7，保护这个小兵不被吃掉。白柳的王后前进一步到a5吃掉了另一个小兵。 现在白六手里只剩下5个小兵，一个马，一个车和国王，这其中有三个小兵是无法走动的，一个小兵即将被吃掉，另一个小兵只要往前走一步也会被吃掉。马的行动路径大半都设了埋伏，谁都看得出来大势已去。即使是谢塔这种不是很会下棋的人也看出来，他终于彻底放下了悬着的心。 白六也可以直接认输，不过祂还想继续下到最后一步，好久都没有感受到这种棋逢对手的快乐了。祂将车移动到d7，决定放手一搏尽最后努力能不能将死对方。 白柳国王移动到e1。白六的车穷追不舍到d3。白柳将右下角的车移动到h2。白六将车移动到c3，落入车攻击范围的白象跑到了b2。黑车右移到d3。白国王上前一步追击黑车。右边的国王和小兵，以及左边的小兵和象联手围剿，黑车终于无法再前进一步。黑车只好后退两步回到d5。 白柳的车前进三格走到b8直接将军。黑国王逃命到e7。白车移动b7穷追不舍。黑国王只能逃到d6，白王后行动到a8，与车一起封锁住了黑国王所有的退路，黑国王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行动到c5。白柳将象移动到a3继续将军。黑国王大部分的路都被封死了，只能移动到c4。为了能彻底将死他，白车移动到h1做好埋伏。凄惨的黑国王还是只有一条能走，继续前行一格到c3送死。 下一步，白柳将车移动到c1终于彻底将死了祂！ “恭喜，”白六拍手道，“是你赢了，这真是一场精彩的对局，我很满意。” 作为赢家的白柳看上去一点不满意只问：“你怎么还活着？不会说话不算话，愿赌不愿意服输了吧？” 白六耸了耸肩：“虽然我以前还是人的时候偶尔也会这样，但这件事上不至于，我活的太久了倒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祂的身上浮现星星点点的蓝色光芒，祂的身影也越发模糊，这些蓝色光芒逐渐汇聚到白柳的身上。站在他旁边的谢塔被这层蓝色光芒弹开了。 白六最后看向谢塔，看着这个祂最喜欢的造物根本就不看向自己，只一脸紧张地看向白柳。 祂忍不住感叹，原来神的孩子也和人类的孩子一样啊，终归是要长大离开父母找到属于自己的伴侣。 “我辛苦将你带到这么大，又替你安排了一个靠谱对象，最后再见了，我那完美可爱的造物啊。” 谢塔听见这话也是一愣，他以前不懂爱所以没什么感觉，但现在又突然觉得，祂虽然是个恶劣的神，但也仍旧是给予他生命将他带大的父亲。 他转头看着白六，那即将彻底消散的身影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一如谢塔第一次睁眼所看到的那样。他轻轻说了声：“......再见。” 蓝色的光芒汇聚在白柳的眼瞳里，将那双原本黑色的眼眸染成亮蓝色。从人变成神似乎也没什么特别感觉，白柳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知名得强大力量随心意聚集在他手中形成一个光球然后又在他的控制下消散。整个神殿似乎也与他建立起了感应，也像他手中的力量光球可以随心改变形态。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谢塔担心地问。 白柳认真感受自己里身体运行的力量：“我感觉挺好的。” 他心意一动，浅蓝色的系统投影屏幕出现在他面前，上面浮现出了如何使用力量的说明。他一边翻看说明一边问：“你觉得这个神殿怎么样？之前在这里住了很久吧，觉得喜欢这里吗？” 以前的谢塔从一出生起就一直待在这里，从没去过什么地方，没有比较也不知道自己不喜欢。但现在的他与白柳在人间一起度过了那么多日子，拥有了那么多美好的回忆，相比热闹温暖的人间，这神殿是多么孤寂空旷又寒冷，简直像神话故事里描述的广寒宫。 “不喜欢，我最喜欢的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福利院和一直居住的城市。但你如果想要留在这里，我也会一直陪着你。对于我来说，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此刻嘴角勾起的弧度是白柳刻意去压都压不住的，他打了哈欠用懒洋洋的语调来掩盖自己内心那种强烈得喜悦：“人间确实挺有趣的。我暂时还不想当神，想将身为人的这一辈子和你一起过完。等到了什么时候厌倦了再回到这个神殿里来吧。” 在封印力量回到人间前，白柳还偷偷做了一件事，他利用神的力量改变了凡间的认知和法律。等回家以后他可以带着谢塔去领证准备婚礼了，还可以请福利院里老师朋友来见证又或者放在网络上直播。他想着到时候谢塔一定会很惊讶，他想象着那个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因为他明白了这种幸福，因为他已经获得了幸福，所以他也变得开始希望其他人也能感受幸福了。 他以神的力量担保，从此以后天下所有有情人都可以不在乎身份性别和一切偏见的在一起了。 —尾声— 谢塔与白柳这辈子举行过很多场婚礼庆典，其中最盛大的一场是领证的时候举行的，因为极高的颜值和很舍得花钱得到了许多人的围观祝福。另外很值得一提的一场是等到他们作为人类都活到了七十岁时，办的金婚庆典。 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家附近经常去遛弯的公园举办了五十周年结婚纪念仪式。周围一些认识他们的老人坐在台下，伴随着温柔缠绵的旋律，谢塔空灵透彻的嗓音响起：“当你老了，走不动了。炉火旁打盹，回忆青春。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当你老了......风吹过来，你的消息，这就是我心里的歌。”（《当你老了》原唱：赵照，歌词改编爱尔兰诗人叶芝的诗歌） 偏清亮得独特男音又略带老年人得沙哑浑厚，反而形成了一股很适合这首歌得特殊韵味。声音里蕴含着经历过岁月沉淀后得深情，不张扬不明显但丝丝缕缕持续不断，与这首歌的意境完美契合，让那本就温柔缠绵的旋律变得更加温暖动人。 他唱的真好听，台下人都在安静倾听，走过路过的人也都会忍不住停住脚步。 一首歌唱完，他拿出一捧玫瑰送给从台下走上来的白柳，银蓝眼眸仍旧那样清澈纯粹。他脸上的笑容仍旧和年轻时一样美丽动人，松弛的皮肤和皱纹掩盖不住那精雕细琢出来得完美骨相，反而因为岁月的沉淀多出了更多得气质与韵味。岁月不败美人在他身上具象化的体现了。 白柳接过了花，这是是谢塔自己在院子里种的玫瑰。然后他接过话筒也唱了一首情歌。 白柳有点没有想到，他一般很少有这种想不到的事。他原本以为等活到这个年纪，他们一起度过了一生，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时候，他也许不会那么喜欢谢塔了，也不想再继续过人类的生活了。可是结果没有，他还想再这么继续过一辈子。 另一边被封印的虚空神殿里，在无人的档案室里系统用最后的力量生成了一份文档，这份文档记录着这个神殿主人的一次毁灭与新生。这个故事讲述无法融入人群的怪物如何被驯化成人，也讲述孤独的神明如何走入人间。 作话：完结了。顺便感觉塔塔好大家闺秀的感觉。想一想六神的孩子确实挺“大”家的，邪神祭里他天天被关着供奉，也确实挺闺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