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书屋 - 言情小说 - 小先生请赐教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84

分卷阅读184

    闷气,生生压在心底,无法排遣。

大jiejie生前不得与孙姐夫白头偕老,死后,守着这串红豆珠,或许便不那般难过了。

可逝世之人,果真有感知么?

七娘叹了口气,举目四顾。

不独大jiejie的牌位,这偌大的谢氏家祠,精致庄严,端重无方。究竟是为着超度亡者之魂,还是为着安生者之心呢?

也不知其间几个,是大jiejie这般的枉死!

七娘垂下眸子,一时心绪有些低沉,也没了上香的心思。

她只觉家祠更是阴沉。恍然间,忽闻着一个脚步声,又轻又细。七娘隐隐听着,猛地握紧双拳。

都说这样的地方不干净,别是个鬼啊!

她将小拳越握越紧,神色紧绷,猛然一回头,来人原是仪鸾宗姬。

只见她一身白衣落落,薄施脂粉,发髻之上亦无甚矫饰。

瞧着是寻常一般的装扮,偏在这昏暗的谢氏家祠,倒见出些鬼魂般的阴郁来。

七娘直退了半步,试探着唤道:

“可是大嫂么?”

仪鸾宗姬也不言语,面带浅笑,近前了几步。

家祠的烛火映上她半张脸,那样子,可怕得有些像二郎。

七娘缩了缩身子,声音更弱了些:

“是大嫂么?”

待行至七娘面前,仪鸾宗姬方停下脚步,只笑道:

“怎的连大嫂也不认得了?”

七娘这才将来人看清。她忙舒了一口气,抚着自己心口:

“还当是个鬼,大嫂可吓着我了!”

仪鸾宗姬掩面轻笑:

“平日里捣起乱来,不还天不怕地不怕么?怎么,这会子怂了?”

“大嫂!”七娘扑过去挽上她,只靠在她怀里撒娇。

仪鸾宗姬摇摇头笑笑,搂着七娘道:

“我记得,七meimei不大爱来家祠的?”

闻听此语,七娘一时心虚,忙支起身来,生怕仪鸾宗姬发觉那串红豆珠子。

她看了一眼谢芝的牌位,只道:

“来看看大jiejie。听闻孙姐夫回京,我来与她讲一声。”

仪鸾宗姬叹了口气:

“你与大meimei说这个做什么?岂不扰她安生?”

七娘挽着仪鸾宗姬朝前走,待行远些,她遂放下心来。只要不发觉红豆珠串,她总能敷衍过去。

不过,仪鸾宗姬性情温和,七娘还欲辩上一辩。

她方道:

“我想着,大jiejie生前,心心念念的便是这个,故而才来。”

“大嫂知你心善,”仪鸾宗姬劝道,“可孙九郎是你哪门子的姐夫?你莫忘了,是孙家休妻在前!”

七娘低下头,嘟哝道:

“那也不干孙姐夫的事!”

仪鸾宗姬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这个meimei,怎么脑中只一根弦,讲不听呢?

她只道:

“你二哥才赶了他出府,你这会子又有这般言语,当心他知晓!”

一提及二郎,七娘立马没了方才的气势。二哥那个铁面青天,当真凶得很!

仪鸾宗姬见她服软,方笑道:

“可不许再说了,知道么?”

七娘看了一眼仪鸾宗姬,又看一眼谢芝的牌位,一时无法,只得点了点头。

仪鸾宗姬抚了抚七娘的发髻,倒像个慈爱的母亲。她是看着七娘长大的,所谓长嫂如母,自然也是真心疼爱。

七娘见她一身素服,问道:

“大嫂又来祭拜大哥啊!”

仪鸾宗姬点点头。旁人眼中,她总爱来此处,除了祭拜大郎谢源,还能有什么旁的缘故呢?

七娘行一万福,遂告辞道:

“那便不扰大嫂了,七娘这就告辞。”

见七娘走远,二郎遂自厢房而出。

他行至仪鸾宗姬身旁,只冷面道:

“这个七娘,是越发胆大了!”

“怎么?”仪鸾宗姬有些不解。

七娘既没撞着他们,也不曾知晓二人之事,怎就胆大了?

二郎摇了摇头,步至谢芝牌位前。他伸手一捞,便带出一串艳色的红豆珠子。

仪鸾宗姬却是一惊,她长日来此处的,怎么没见过这个?

只闻得二郎道:

“此是孙九郎托她递进来的!”

仪鸾宗姬思忆起七娘方才一番话,这个手串,除了她,还真没人敢带进来。

二郎将手串轻轻抛回牌位后,又道:

“她当我不知,还欲瞒着我呢!”

仪鸾宗姬笑了笑:

“这全府上下,不论事大如天,或是小如米粒,哪还有你不知的?你若不许,莫说一串珠子,便是一只蝇虫,也飞不进谢府。”

二郎看着仪鸾宗姬,亦笑了笑。

这般的笑,似乎总不会出现在二郎的脸上。他一向冷口冷面,纵是笑,也不过是皮笑rou不笑的敷衍。

可这个笑,是真正的笑。

像一个活着的人的笑。是因着她的打趣,发自肺腑的笑。

“罢了!”二郎看着谢芝的牌位,“大meimei生前凄苦,这串红豆,也算我一番成全吧!”

仪鸾宗姬却嗔道:

“你这个人,绕了这样大的圈子,原是借七meimei之手,应孙九郎所求。却又是何必呢?”

二郎只道:

“孙九郎如今,是蔡太师的人。小孩子递些物件也便罢了,我这厢,还是莫有牵扯的好。”

仪鸾宗姬一声叹服:

“要说谨慎,全府上下,也只你了。只是,费着些功夫,又有何益处?”

二郎垂下眸子,一瞬沉吟,却无意间瞧见了大郎谢源的牌位。

他不提防地,只将头垂得更低些,叹道:

“大抵,我于亡灵,总是有些敬畏与愧对的。大meimei如是,旁人,亦如是。”

☆、第一百八十七章锦缠道6

仪鸾宗姬亦看向谢源的牌位。

她眼珠颤了颤,又微蹙着眉。他说敬畏,可究竟,是敬,还是畏呢?

仪鸾宗姬望着二郎,他方才那一抹笑,不知何时,已消失无形。她低头,沉闷地笑了笑,二人的一切都像是个笑话!

夜里,二郎端坐案前,他那个昏暗的书房,只燃着一二盏豆灯。

时人都道他惜物,虽生于富贵之家,却不染靡靡之气。可唯有他自己知晓,灯火燃得愈亮,他心下愈是不安。

他又用指尖敲打着案头,那声音,咚,咚,咚,直像人的心跳。

二郎忽忆起那年上元,那时,他还是位太学生,仪鸾宗姬年方及笈,皆是如花一般的少时好年华啊!

那年,她随陛下的宫嫔们于宣德门上观灯。他遥遥望去,只见一抹着月华裙的背影。她回眸看灯,微风恰掀起她的帷帽,霎时宛若谪仙。

那一眼,却是再忘不掉了。

而后,她成了他的大嫂。

于二郎而言,突如其来的一切,无疑是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