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书屋 - 言情小说 - 小先生请赐教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是给教他们自食其力的能力?”七娘恍然大悟,“是了,如此一来,即便有一日没了救济,他们总还能活得体面。”

陈酿点点头,微笑地看着她,又把小几上的一碟蜜饯朝她推了推。那是七娘顶喜欢的糖霜腌青梅,从前陈酿还取了个雅号,唤作“玉雪团子”。

七娘咽了咽喉咙,只道:

“蓼蓼先作文章,罢了再吃。”

她像是忽然开了窍,就着陈酿的书案纸笔,奋笔疾书起来。便是陈酿,也从未见过七娘如此认真的模样。

他轻手轻脚地多掌了几盏灯,夜里用功,最怕她熬坏了眼睛。七娘倒是不觉,只自顾自地写着。

陈酿遂不扰她,悄然退出书房,只在门外竹林间的小几前坐了,依旧饮茶作文。

今夜的月光轻柔,他时不时朝窗中看,竹影映上窗棂,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七娘衣裙清淡,在轻晃的竹影中若隐若现,倒不见她平日的神气,尽是诗书浸润的温柔。

她难得如此,那样的时光,显得很慢很慢。夜里静谧,只闻得轻风拂过竹叶的沙响,似乎一切的心绪都沉淀得心安理得。

七娘欠了欠身子,方才一心作文,不觉已是后半夜。天有些发凉,有些莫名的清润。其间,陈酿进屋剪了多少回灯花,她是不知晓的,好在文章已作好了。

她饮了口热茶,拣颗玉雪团子吃了,一面左顾右盼地寻陈酿。

后半夜蓦地生了寒意,他却还在屋外席地而坐。七娘隔窗静静看着,他的白衣洒了层冷冽的月光,衣服的轮廓揉进月光与夜色中,只叫人觉得冷漠又疏离。

七娘有些讪讪,她轻声唤道:

“酿哥哥。”

陈酿闻声回头,神情里亦沾染了月色的清冽。

七娘又道:

“夜凉如水,快进屋吧!已作罢了。”

陈酿遂起身道:

“琳琅在一旁的小书房等你许久了。我唤人去掌灯。”

“酿哥哥要赶蓼蓼?”七娘委屈地看着他。

“夜深了。”陈酿进屋,自点了盏灯笼,递到她手上。

七娘不情愿地接过,他又取了件自己的袍子替她披上。青灰的袍子太长太大,已曳到地上,显得七娘弱不禁风的。他送她至院外,天还黑得很。

琳琅扶着七娘,正待道别,却听陈酿轻声道:

“还是我送你吧,夜深了。”

☆、第三十三章花非花3

七娘闻声,忙拖着袍子至他身旁,偏头看着他,笑着拉了他的衣袖便走。

陈酿被她拖拽,直怕她摔了,忙道:

“蓼蓼!花径路滑,仔细行走!”

七娘这才放慢脚步。琳琅在二人身后跟着,手里捧着七娘的斗篷。她心下奇怪,分明带了自己的斗篷,七娘子却只愿裹着陈小先生的旧布衣。那有什么好的?又大又不保暖,果然是孩童心性呢!

春日的花大都落了,倒是荼靡繁盛,丝丝袅袅,总爱勾住簪钗花钿,惹女儿家烦心。

可七娘却觉得有趣,时常在荼靡架下穿行,每每经过,总要走一回。她心中是喜爱荼靡的,荼靡多情,才挽成柔丝留人住。

陈酿书房至七娘闺房的路上,正有个小巧玲珑的荼靡架。七娘看了陈酿一眼,满脸期待,却不说什么。

陈酿哪里不知她的心思?这孩子越发贪玩了!

他只冷了脸道:

“不行!”

七娘霎时被看穿,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还不依不饶的。

她又道:

“西南月落,城乌将起,左右睡不成了。酿哥哥陪我至荼靡架下,闲步一回可好?”

“夜深了。”陈酿抬头看看月色,“别淘气!”

七娘似未听他言语,直往荼靡架下去,一面回头:

“琳琅不许跟着!”

琳琅担忧地看了七娘几眼,也不敢去,只得作一万福,向陈酿求救:

“陈先生……”

陈酿叹了口气,最拿她的无赖没办法。他兀自摇摇头,便寻七娘去。

七娘闻得脚步声,自知jian计得逞,遂狡黠一笑,回头道:

“酿哥哥不会丢下蓼蓼,对不对?”

“也就是你,这般任性!”陈酿笑道。

七娘偏头一笑,谁知荼靡解意,真挂住了她的步摇。

她咯咯笑了几声,又试探着伸手去解:

“呵呵,又挽住了。”

陈酿见她模样笨拙,忍俊不禁,遂负手行过去,自替她解。只是月光朦胧,看不大清,解了许久亦解不开。陈酿靠近了些,仔细理弄着步摇和荼靡丝。

他的下颌就快抵上她的发髻,她的鼻尖似乎触到他的衣襟。七娘猛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只怔怔立在那里。一瞬间,她只觉面颊发烫,掌心冒汗。

这是大概头一回,她清楚地知道,陈酿与别人是不同的。

“分开了。”陈酿舒了口气,呼吸扫过她的发丝。

七娘却缓不过神,面色绯红,只发愣地看着他。陈酿蹙了蹙眉,逗她似的轻拨方才那支步摇。夜里安静,玉石坠子声音清脆,七娘一个激灵,这才知身在何处。

自回了闺房,她依旧有些心绪不安。那夜七娘不曾入睡,辗转反侧间,总觉得有人抵着她的发髻。

她低头,不自主地浅笑,只抬手抚过长发,又碰一下自己的鼻尖。一时心绪荡漾,她把头埋地更低,面色羞得绯红。

酿哥哥,似乎,是很好的。

七娘望着窗前洒下的月光,只胡乱吟哦一阕:

胧月罥烟三寸小,老花飞絮沾袍皎。

多情荼靡挽成丝,留窈窕,解春调,玉瑟一音风渺渺。

自送了七娘回去,陈酿也无心睡眠,都被他给闹清醒了。

他自在月下踱步,如今已是初夏。七娘经不得夏夜的凉,他倒觉着清爽。陈酿微闭上眼,只循着花草的气息,向花阴深处行去。

听闻园中有几株极罕见的昙花,也不知今夜是否有缘见得。他只漫无目的地走,袍子沾了露水,也只由他。恰一派名士风流。

忽而,花阴更深处,似有什么声音,幽微又哀愁。从前老人都说,这夏夜里,花儿叶儿最易成精。陈酿往前复行了几步,只见月色朦胧处,一个苍白的身影,似有哀泣之声。

细细看来,她身旁的昙花已然谢了,她像是祭奠它们的尸身,莫不是花神么?

陈酿一向对鬼神敬而远之,若是平日,不理也就是了。偏此时他见着,有些莫名的熟悉,又莫名地怜她孤零。

他又近前几步,只轻声唤道:

“是谁在哭?”

那人闻声一惊,忙抹了眼泪,回眸一看,竟是许娘子!

只见她面带愁容,双眉紧锁,残泪还挂在脸上。一身家常装扮素雅得紧,加之长发未挽,亦无矫饰。她只孤身立在那里,无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