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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沉沦记】(5)

    作者:rasokukou

    2021年6月25日

    字数:15,376字

    第五章

    「嗯……嗯……啊……啊……」

    薛府别院之中,梅香趴在薛夫人精赤白腻的身上连抓带咬,只痛的薛夫人不

    断低声呻吟惨叫,来回扭曲,带动的牙床幔帐簌簌摇晃,波翻浪涌。

    而梅香却始终眼神冰冷,隐隐中又似透露出一丝凄凉决绝,手上用力揉捏这

    薛夫人白腻柔肤,口中撕咬着硕大雪乳,留下了一条条、一道道血红色的印记,

    极为耀目。

    自从那夜之后,梅香和薛湘灵的关系就变得极为尴尬,虽为主仆,日夜在一

    起,但却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就连眼神目光偶尔碰到一起,二人也是不约而同地

    迅速转头躲开。

    梅香心中凄苦万分,那天自己经历了一番生死缠斗,好似从鬼门关上转了一

    圈,从撞破王青jian计开始,自己多日以来不断思索应对之策,终日惶惶不安,如

    同惊弓之鸟,再到上元之夜的拼死一击,王青扼住自己咽喉时的绝望,绝处逢生

    遇见小姐时的惊喜欢愉,最终一切都在那夜薛湘灵柔声细语中,彻底化作无边的

    yuhuo与爱意。

    但这一切的一切,却只能深藏在心底,不能告知薛小姐。

    梅香心中矛盾异常,她好想不顾一切对薛湘灵说出自己为了她付出了多少,

    好想把自己知道的一切真相都告诉她,但话到了嘴边,却如鲠在喉,什么都说不

    出来。

    那冲破内心与道德束缚的一吻,以及薛湘灵绝然的一记耳光,让她感到无比

    自卑悔恨,感到自己是多么的肮脏与低微,薛小姐似乎距离自己变得好遥远,用

    尽全力伸出手去也碰不到、摸不着。

    手上蓦地狠狠拧了一把薛夫人下体光溜溜的白虎yinchun,不待其呼痛,张口便

    咬住了她的下唇,牙齿逐渐用力,眼泪却在眼眶中滴溜溜地打着转。

    「你为什么这么贱……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都是因为你……」

    「唔……唔……对不起……是我不好……」

    薛夫人痛彻心扉,仿佛四肢百骸都要散架一般,面对这个年龄比自己女儿还

    要小的侍女丫鬟,心中只是感到无限的恐惧与害怕,耳边听得她的质问,不敢不

    答,口中只是唯唯称是。

    以往王青jian辱蹂躏自己,一半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兽欲,一半是为了羞辱自

    己,虽然每次都觉得屈辱异常,但王青那guntang硕大的roubang也可以充实填满自己的

    欲望。

    但在梅香这里,似乎只剩下了虐待与仇恨,她纤细的手指每次都要把自己折

    腾到奄奄一息,她冰冷的眼神似乎能够看透自己内心深处的懦弱,在她略显青涩

    的rou体之下,如同坠入冰窟,心中只剩了胆怯与恐惧,以及那一丝丝自己也不曾

    察觉到的快意。

    「啪!」「啪!」

    梅香骑在薛夫人身上,好似报复一般,一下又一下的抽打着她的如花俏脸,

    只打的两颊如血,自己的手掌震的生疼,心中这才稍感快意。

    看着身下薛夫人泪眼汪汪,满面红云,嘴唇微微颤抖,想叫又不敢叫的模样,

    心中不禁闪过一丝歉意,冷哼一声,伸手将其拉起,坐于其深后,一手轻轻揉捏

    着她的豪乳,一手慢慢抠挖着她的阴门,玩弄着那如婴指般充血的蜜核。

    刚从暴风骤雨般凌虐中缓过来的薛夫人,忽被如此温柔爱抚,耳边被梅香樱

    唇轻吻吹气,娇躯感受着她火热的青春躯体,不由得兴奋的周身发抖,蓦地双腿

    一紧,蜜汁喷溅而出。

    梅香手指来回捻动着滑腻黏稠的花液,沉默良久,忽的叹了口气,将脸靠在

    薛夫人的雪背上,轻声道:「夫人,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呢?」

    薛夫人一怔,恍然回神,竟似乎对「夫人」这个称谓甚感陌生。

    徐府尊早已在整个登州张贴通缉布告,差役倾巢而出,恶奴噬主之事实乃罪

    大恶极,所有人都恨之入骨,整个府衙都誓要拿到王青,但王青似乎人间蒸发,

    再无一丝一毫消息。

    「或许……或许他已经葬身大海也未可知。」

    冰冷纤细的手指依然在身上不断游走摸索,但薛夫人心中却感到一丝寒意,

    惴惴不安,讲出来的这番话,连自己都不是特别相信。

    梅香依然把脸贴在她后背上,合上妙目,不断思索,却始终也没能想出什么

    好办法,又是轻叹一声,柔声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王青到底拿住了你什

    么把柄,让你这么怕他?现今咱们都在一条船上,说出来,也好早做防备。」

    薛夫人周身一紧,蓦地僵住,心中登时激荡鼓舞,一时不知如何张口。

    过了半晌,方迟疑道:「是……是一本书,吕大人当年刊印的那本闺范

    ,连

    带还有几封信……」

    「那是什么?」梅香疑道:「哪位吕大人?」

    薛夫人轻轻挣开了梅香的双臂,转过身来,盯着她的眼睛,正色道:「梅香,

    我同你说了这些,你切记不要传与他人,我们薛家的命运……连同我们娘俩的姓

    命,就全在你的手上了……」眼神甚是坚毅。

    梅香心神一振,这一瞬间,仿佛日间那个肃穆威严的薛夫人再次回来了,事

    关薛家以及小姐命运,当下心中一动,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决定严守秘密。

    薛夫人盯着梅香的眼看了半晌,见其毫无适才的鄙夷、轻视、yin亵,知其心

    中重视可靠,稍感宽心,当下轻叹一声,慢慢述说了起来。

    原来当今圣上万历皇帝久无皇子,偶然间临幸了宫女王氏,诞下龙子朱常洛,

    王氏因此母凭子贵,封为恭妃。

    但万历却始终嫌弃王氏宫女出身,连带对朱常洛也疏远不喜,恰好没多久万

    历宠爱的郑贵妃亦诞下皇子朱常洵,便有心立其为皇储,将来扶持郑贵妃执掌后

    宫。

    此一石激起千层浪,废长立幼,自古取乱根源,群臣纷纷上书反对,由此开

    启了旷日持久的国本之争。因为立太子之事一拖再拖,十几年来各方争锋,明末

    党争也由此拉开序幕,齐党、楚党、浙党等纷纷走上政治舞台,朝堂之上互相攻

    讦,一片混乱。

    时有山西按察使吕坤,采集历代烈女贤妇事迹编成一书,后郑

    贵妃将自己增补进去重刻发行,瞬间在朝堂之上引起风波,正当皇亲外戚与朝臣

    吵得不可开交之时,一匿名之人为作序,历数古来废长立幼之事,这下

    便炸开了锅,无数官员遭贬,吕坤也因此致仕。

    万历皇帝对此轻描淡写处理,不久之后朱常洛立为太子,朱常洵封为福王,

    此事才告一段落。但福王一直留京并未就藩,故而仍不断有传言,郑贵妃及国舅

    郑国泰要废掉太子,扶福王登位,而皇帝态度暧昧,太子处境依然岌岌可危。

    薛翰林坚持长幼有序,国本不可动摇,自然是力保太子,坚定站在太子一边。

    不久之后,内阁大学士沈一贯秘会薛翰林等太子一党,策划由薛翰林重为

    一书做跋,矛头直指福王与郑国泰,内阁与朝臣相互助力,借由舆论稳固太子位

    置。

    沈一贯时任内阁首辅,希望借此行动扳倒次辅独霸内阁,薛翰林等太子一系

    则希望福王就藩,国本正位,两边一拍即合,当即行动。而实际散发新

    跋之人,则找到了京师一无赖生员皦生光,此人还是当时跟在薛翰林身边的家奴

    王青联络到的。

    果不其然,此事一出,震惊朝野,皇帝严令搜查,官员纷纷遭贬,衣卫大

    肆搜捕,无数人头落地,整个朝堂风云激震。

    最终皦生光被斩首,次辅朱赓被开除内阁,郑氏外戚亦得以收敛,太子暂且

    得以保全,而沈阁老和薛翰林置身事外,可以说谋划相当成功。

    薛翰林担心长留京中引火烧身,不久之后便称病致仕,回到登州,而其随身

    携带的,正有沈阁老与其谋划通信密笺。按理说此事凶险,不应落笔着墨,但薛

    翰林提防沈一贯过河拆桥,因此秘藏书信,互为掣肘。

    这些事关朝廷高层纷争,党派利益纠葛,薛夫人一介女流也并不是多么明了,

    但当王青将不知如何盗得的书信拿出时,薛翰林的笔迹自己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想到当年京中血雨腥风,郑贵妃、郑国泰依然虎视眈眈,薛夫人胆战心惊,

    自然明白若是此信公之于众,薛家必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别说这么多条人命,这么多官员仕途夭折要薛家负责,单就妄议国柄、诽谤

    皇亲,皇帝这一关过不去,郑国舅、沈阁老这一关亦是难过,必会招致疯狂报复。

    薛夫人所知亦有限,讲的不清不楚,但梅香听了还是惊的目瞪口呆,心中激

    震不已。想不到事情如此复杂,牵连如此之广,甚至连皇帝、太子、首辅亦有瓜

    葛,这些事已经完全不是她一个年幼丫鬟可以理解接受的了。

    薛夫人苦笑道:「现在你可明白了,为何我要委曲求全,受王青的摆布?我……

    我实在是为了这个家,为了阖府上下的性命安危……这些爷们之间的国家大事,

    咱们女流之辈不懂,也不明白,可他们惹了祸,受苦的还是我们女人……」连连

    抹泪。

    梅香拉着薛夫人的手,五味杂陈,想要安慰,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原以为王青掌握的无非是一些田产、贪腐,甚至可能是房中私密之事,这

    些只要扯破脸皮,上下使一些银子,凭借徐府尊这一层关系,也勉强可以化解,

    但现在来看,只要透露出任何一点风声,都会立马招致祸

    患,成为整个朝廷高层

    的公敌。

    看着薛夫人泪眼婆娑,面色惨白的模样,梅香暗叹一声,柔声道:「王青已

    然失踪,现在也无法可想,能做的,也只是搜查一下他的住处、乡下老宅,看看

    是否将书信藏匿其中,其他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薛夫人低声道:「嗯,这些要快快去做,否则王青折返取走那就万事皆休了。

    我……我行动不便,梅香,这些事……这些事全要靠你了……」

    见梅香点头,心中不由有些歉然,又有些感激,当下轻轻颔首,主动在梅香

    唇上献上一吻,柔声道:「湘儿那……也请你不要露了风,过一段日子就是她的

    大喜之日,我不想她为此担惊受怕……」

    前几日周庭训遣人来提亲,薛湘灵满面羞红,已然默许。上元之夜薛周二人

    畅谈,颇有知己之感,又兼王青噬主后,周庭训频频遣人宽慰,送了不少礼物,

    早已芳心暗许。

    薛湘灵没有意见,薛家其他人自然欢天喜地。周家高门大第,和翰林府甚是

    般配,周庭训又是一表人才,文采不凡,二人天作之合,实属良配。

    周家一早便来下了文书,纳了彩,定下了六月十八日将薛湘灵接入周府成亲。

    这段时间以来,周家忙着起新宅,薛家忙着采办嫁妆,订制吉服,人人脸上喜气

    洋洋,唯有梅香心中酸楚不已,嫉恨有之,委屈有之,自怜自卑亦有之。

    窸窸窣窣,梅香整好衣衫,便要回去。自从王青离府之后,薛夫人虽然对自

    己所求皆是迎奉,但再也没有叫过自己一声「主人」,自己在薛家的地位越来越

    显得尴尬多余。

    「她们母女二人,已经不需要我了。」

    梅香暗叹一声,悲从心来,彷徨不已。

    「梅香姐!」

    耳畔听有人喊了一声,回头一看,原来是菊友,正抱着两个彩瓶,眉花眼笑。

    「夫人又留下你吩咐什么事呢,怎么忙了这么久?」菊友笑道:「要不我跟

    夫人商量下,咱两换换班得了,我去侍候小姐,嘻嘻,我倒是愿意和小姐一块玩

    呢。」

    梅香脸上一红,啐道:「小丫头胡说八道,换班哪有这么容易,夫人又有什

    么事吩咐了,无非就是嘱咐小姐的婚事罢了……对了,你拿的是什么?」

    菊友把彩瓶朝前一杵,努嘴道:「胡mama采买的花瓶,要给小姐配嫁妆的,

    不过怕她不中意,让我先拿给夫人看看样。」

    想到房内薛夫人赤身露体正自卧床,梅香心中突的一跳,忙道:「还是我拿

    去给小姐亲自看看吧,小姐的脾性你也知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夫人看了也是无用。」

    菊友「扑哧」一笑:「我也是这般心思,可笑胡mama胆小,不敢去招惹小姐

    怕挨骂,喏,梅香姐你拿去吧,也省得我跑一趟,嘻嘻。」

    梅香啐了一声:「你就知道偷懒。」伸手结果彩瓶抱了,告别了菊友,朝薛

    湘灵闺阁走去。

    来到门前,不由得放缓了脚步,这几日来主仆二人相对无言,实不知要如何

    张口。

    透过窗格,看到薛湘灵正手托香腮,拿着一本书百无聊赖的翻阅,梅香心中

    不禁暗叹一声,这一切全都是这些书所害,本为贞洁烈女作传,现在却

    成了致使薛夫人堕落yin荡、薛府忠义之家蒙难的祸根。

    轻轻推门进入,将彩瓶放至桌上,站在一旁一时不知如何。

    薛湘灵抬眼看了一眼桌上彩瓶,又看到梅香一脸心事重重,娥眉紧锁,不由

    得一阵怜惜羞愧。

    卷起书本放在一旁,柔声道:「梅香,你还在生气吗?」

    梅香摇了摇头,咬着嘴唇低声道:「没有……没有……我怎么敢……」

    薛湘灵拉着梅香的手,让她坐在几前,叹了口气,柔声道:「其实是我对不

    住你,那天你拼死护住了夫人,我……我却这样对你,实在是对不起。」

    「小姐……是我不好才对,我不应该……」想到那夜心神激荡下冲破束缚的

    一吻,不由得面红耳赤,羞愤不已。

    薛湘灵玉指轻抬,止住了梅香,双靥倏的一红,柔声道:「你我二人自小一

    起长大,情同姐妹,这几日我时时自思,夫人和我平日里总有一些做的不对的地

    方,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姐妹无话不谈,不愉快的事过去就好,我始终把你

    当作最要好的meimei。」

    梅香低头揉搓着衣角,嗫嚅道:「我……我心里也是把小姐当做jiejie,适才

    碰到菊友,她还说想和我换班……」说到「jiejie」一词,眼圈一红,心中酸楚难

    耐。

    薛湘灵「啪」的一下,轻拍了梅香的手,道:「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不会放

    你走的,我还要等你送我出阁呢……是不是还

    在生气,那你打还我。」俏脸轻扬,

    妙目微闭,似真要她打还一般。

    梅香看着眼前薛湘灵如花俏脸,肌肤胜雪,睫毛微颤,忍俊不禁,轻轻用手

    拂了一下,破涕为笑道:「好啦,我已经报仇啦,咱们谁也不欠谁。」

    薛湘灵睁开妙目,笑道:「你倒好心,现在不打还,以后你可没机会了。」

    梅香心中虽还有些许失落,但想到十年来二人相处点滴往事,姐妹之情还是

    占了上风,不敢再做非分之想,只是心中仍然隐隐有些不甘。

    薛湘灵看了一眼桌上的彩瓶,道:「这瓶儿是菊友拿来的吗?」

    「嗯。」梅香点头道:「是胡mama采买的,说要先给小姐看看样儿,说是还

    有个名儿,叫平安富贵。」

    薛湘灵撇撇嘴道:「这瓶儿还算过得去。这几日她们买来的东西就没一样称

    心的,前儿看她们买来的手巾,那才叫真真的气人,大喜之日,竟买的素白白的

    手巾儿,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那手巾梅香却是没见,想来是她在薛夫人处时送来的,听到大喜之日竟然送

    来白手巾,不禁失笑道:「想来是昏了头了,薛大爷前几天说要找锁麟囊,找了

    半天也没合样的,不知买到没有。」

    锁麟囊亦称百宝囊,山东地区嫁女时有送锦囊的习俗,内藏珠玉,外绣麒麟,

    寓意「麒麟送子」。

    明末以来,苏州样式时新天下,各地竞相模仿。登州临海,苏州府多有货商

    走海路经此销货,将苏绣贩往朝鲜、日本,故而苏样亦在登州大为时兴,嘉靖以

    来锁麟囊多以苏样为多。

    「喏,就这个。」薛湘灵从桌上拿出,噘嘴道:「你瞧上面绣的,牛不像牛,

    龙又不像龙,我还要薛大爷再去换呢。」

    梅香「扑哧」一笑,道:「小姐饱读诗书,怎么连麒麟也不认得了?这是在

    祝小姐早生贵子,夫人说了,等出阁那天,还要把咱们家那颗夜明珠放进去呢。」

    薛湘灵两靥飞红,将锁麟囊朝桌上一丢,啐道:「我就是瞧不顺眼。」

    梅香笑道:「您可就可怜可怜薛大爷吧。还缺什么,我去给办,包你满意。」

    「真的?」薛湘灵妙目中狡黠神色一身而过,笑道:「好呀,还缺新鞋,你

    去换来。」

    「好。」

    「鞋面花样儿要鸳鸯戏水的。」

    「好。」

    「鸳鸯一个要飞的,一个要游的。」

    「……好。」

    「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

    「鸳鸯要分五色,莲瓣要用朱砂。」

    「哎哟……您还是自己去挑吧,可没这么难伺候的。」

    薛湘灵格格一笑,嫣然道:「你不是包满意吗?」

    二女吵吵闹闹,嬉笑一番,不欢之情烟消云散,和好如初。

    *********

    眨眼月余,六月十八吉时已至。

    自打进了六月以来,接连下了几日的雨,整个登州府城的青石路板上湿漉漉

    的一片,可喜今日雨停,但空中依然乌云密布,灰蒙蒙一片,空气中潮润难耐。

    由于吉时数月前早已请人测过定下,两家也互换了生辰,给各方乡绅下了帖

    子,再想改日也是千难万难了,趁着清晨雨住,薛家便忙着送薛湘灵出阁。

    大红织金刺绣彩轿已经停在薛府院门前,左右两侧各有一面大铜镜,外刻飞

    禽祥瑞走兽,镜面须发可见,用以辟邪。

    大管家薛良正指挥着家丁将早已准备好的嫁妆一件件的摆放至花架之中,数

    十个脚夫、家仆用红绸将其笼起来,穿上竹杠,准备抬往乡间周家老宅。

    本地习俗,成亲需至男方祖宅,拜过了历代祖宗牌位与高堂父母,再送至新

    起的新宅,而后还要行回门礼,娇客携礼至女方家,一来一往,礼数甚是繁琐。

    薛湘灵闺房内,两个中年女子正给薛湘灵梳髻绞面,这种事需已生育过男丁

    的良家贵妇来做,以盼新娘也如她们一样早生贵子,新娘还要梳那种高达五寸的

    大髻,以珠结璎珞盖额。

    梅香望着眼前正自绞面的薛湘灵,红妆璎珞,容姿俏丽,恍若神仙妃子,心

    中不由替她高兴,又有些不舍。

    小姐已经出阁,到了那边,自有周家的丫鬟仆妇伺候,自己虽与小姐情同姐

    妹,但一切还是要按着周家的规矩来做,无法时刻相伴,虽然新姑爷周庭训好说

    话,或能允许自己跟随,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回想起十余年来二人生活点滴,不由暗暗叹息。

    正自胡思乱想,菊友一跳一跳地跑了进来,童稚笑脸红扑扑一片,喜笑颜开

    道:「小姐,薛大爷说彩礼嫁妆已经齐备,恭请小姐出阁!」

    话音刚落,就听窗外锣鼓喧天,鞭炮轰鸣,噼啪之声轰然炸响。

    两名中年贵妇忙将大红锦绣盖头覆盖到薛湘灵头上,菊友、梅香搀扶着薛湘

    灵来到府院门前。

    薛夫人早已在门前等候,见女儿髻带珠箍、额垂璎珞,婚衣鲜艳,来到自己

    面前深深施礼,连忙扶住,母女对泣。

    薛湘灵看了看母亲,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生活十余年的薛府,心中思绪万千,

    不舍之情油然而生,眼泪顿时止不住地落下,呜咽道:「母亲……」

    见她要哭将出来,身旁的贵妇连忙劝道:「莫流泪,莫流泪,眼泪一出脂粉

    就污了。」

    薛夫人拉着薛湘灵纤纤玉手,看着女儿一身大红新妆,身姿窈窕,粉面含春

    ,回想起其幼时点滴往事,心中亦是一片欢喜不舍之情,柔声嘱咐道:「到了那边

    万事要听公婆的话,早晚多请安,勿要偷懒,谨言少语,要与姑嫂和睦……」

    薛湘灵含泪点头,薛夫人轻拍了下她的手,破涕为笑道:「去吧,只可惜你

    父早丧,瞧不见咱们湘儿出嫁这一日了。」

    梅香便搀扶着薛湘灵迈步跨入喜轿,一步三回首,耳听得旁边的送亲傧相用

    力一敲手中铜锣,「当当」作响,鞭炮声登时炸响轰鸣。

    送亲队伍抬起裹了红绸的嫁妆彩担,人人新衣红帽,笑逐颜开,大管家薛良

    与送亲傧相打头开道,贴身丫鬟梅香随在轿旁,隆隆锣鼓声中,队伍徐徐向外涌

    出。

    薛湘灵轻轻拉开轿帘,回眸深深凝视了一眼兀自站在门前送行的母亲,欢愉、

    羞涩、紧张、不舍……诸多情绪纷至而来,心神激荡之下,却没有注意到,在众

    多欢声笑语的亲友之中,有数双冷峻的眼神正盯着自己,行动鬼祟,眨眼间便没

    于人群,消失不见。

    送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穿街过巷,引得街道两旁小儿竞相追逐嬉闹,口中

    大呼「新娘子!新娘子!」

    登州城人人得知是翰林府送亲,见送亲队伍衣衫鲜亮,精神抖擞,随行嫁妆

    排的如同长龙一般不见首尾,皆是羡艳不已,交口称赞。

    等过了府学宫,穿过了十王庙,从城南的朝天门出来,这便算是出了登州府

    城了,距离周府祖宅尚有数十里之遥。

    出了城行不多时,忽然空中乌云翻滚,狂风怒舞,只吹打的道路两旁树桠簌

    簌作响,云中雷声隐隐,头晌午时便担心今日吉时落雨,想不到才刚一出城,竟

    真的要下了。

    抬轿的家丁均皱眉道:「坏了,这鬼天气,怕是又要落雨了。」

    漫天彤云密布,朔风怒舞,黑云压顶,只吹打的喜轿摇摆,似感到点点雨丝,

    梅香在旁扶稳喜轿,忙道:「呀,这可怎么办?」

    一家丁道:「得赶紧找个地方躲雨,一会子雨下来了,就算人受得了,轿子

    和后面的喜礼也吃不住,打湿了可麻烦了。」

    梅香柳眉一蹙,不悦道:「